第1146章 殊途同歸

風雪突然前掠,一身白衣如肆虐寒風中的大片疾雪橫飄,往寺門席卷沖去。

一眾體型懾人的藍袍和尚在怒喝聲中,皆揮舞起手中百余斤的禪杖,帶起沉重之極,卻又迅捷之極的嘯風,猛地迎擊。

天邊的斜陽發散的耀眼金芒,不知何時丹紅如殷血,照在風雪一身白衣上,也泛起一層朦朧卻艷麗之極的紅光,卻更襯得她素臉如凝脂,冰肌玉膚,玄奧閃動的雙手亦寒如無情暴雪。

被她掌擊的和尚,無不立刻內腑俱碎,七竅流血,死狀恐怖,酷烈滲人。

終於站穩的了空怒目瞪視,再次揮動手中銅錘敲向銅鐘,卻無半點鐘響傳出,但他所穿黃色僧袍驀地劇烈鼓動,周身整個空間的空氣都似乎開始膨脹沸騰,折射夕陽的光芒,流光溢彩中透顯金芒,根本如同鑄就金身的金剛下凡。

風蕭蕭霎時踏前,恍如瞬移般錯到門內,大喝道:“列!”

那團膨脹沸騰的空氣霎時劇抖,居然裂出道道肉眼可見的蛛紋。

了空忽然間就像長久憋氣卻不得喘息的人,身形又似深深醉酒般搖搖欲墜,瘦長卻英俊的臉上已漲紅如血。

他勉強撐過一息時間,蛛紋便無可遏制的迅疾蔓延,該是無可摧毀的金身就像被重擊的瓷瓶,頓時四分五裂,碎散於驀然而起的狂風之中。

風蕭蕭幾乎同時拔劍出鞘,劍光輝煌迅捷的展開,與無處不在夕陽光芒立時重合,劍光也變得無處不在。

兩者唯一的區別,乃是陽光暖,劍光寒!

了空氣若遊絲,臉白如紙,但雙手揮動銅錘銅鐘卻依然穩定如昔,遊走著奧妙難測的路徑,看似緩慢之極,卻偏偏能將艷陽般無處不在的肆虐劍光盡數攔擋在身外。

只不過銅錘、銅鐘每一次與劍光的碰撞,都會發出一道短促的怪響,不似金屬相碰,反像皮革交擊……因為風蕭蕭每一劍都極度內斂、極度凝煉,絕沒有絲毫的內力溢散。

擊在銅鐘上,和擊在了空的肉身上,並沒有任何的區別。

了空每接下一劍,便是完完全全的承受一劍……如同山嶽壓頂,又急速至巔峰的沉重一劍。

一劍又一劍,響聲如萬千鞭炮連綿的炸響,好似永遠沒有盡頭……

衣袂聲從寺內深處傳來,迅速由遠及近。

風蕭蕭目中幽芒劇閃,手中劍光忽然停滯。

不是變慢,而是心境驀地展開,他手中之劍已快到肉眼無法捕捉。

劍芒劃裂虛空,扭曲光線,如同天邊閃電,一擊早已劈下,卻仍在眼中殘留成網成線。

極寒之劍芒快速摩擦著空氣,帶起炙熱且恐怖的沉悶聲響,仿佛悶雷在遙遠的天邊蓄力,只待最後終結一切的暴擊。

一個“兵”字已抵至風蕭蕭的舌口,待他綻唇之際,便是了空喪命之時。

銅鐘驀地碎裂……它和了空一樣,承受的重擊,終於超過極限。

了空的眼神依舊帶著那抹深邃與智慧,沒有臨死前的慌亂與迷茫,只有平靜,看透人世的平靜。

“夫君!”師妃暄柔美的聲線遙傳而至,其中已有掩飾不住的迫切與焦急。

風蕭蕭那個兵字被他生生吞回了肚子,掌中之劍頓時凝滯,一動不動。

一襲如雪白衣霎時掠過他的余光,余光的盡頭……是抹遙遠又熟悉的青芒。

風雪停步在了空身後,靜靜的回眸,凝視著迅速掠來的師妃暄。

她玉臂垂於腿邊,纖長的手指握著一柄泛著幽幽青芒的長匕首,寒意森森,徹徹滲人,全無沾血。

了空嘴角帶起一縷像是解脫的輕松笑意,合十垂首。

他脖子上浸出一圈血絲,血絲旋即擴散成血痕,然後頭顱落,血狂飆。

師妃暄不由自主的停下步子,合十口宣佛號。

風蕭蕭低嘆一聲,轉目望向寺門,發現全是藍袍伏屍,明顯是風雪在最後一刻殺光了這些和尚,於他聞聽師妃暄嬌呼而停劍時,霎時趕來,擊殺了空。

而風雪手中那柄長匕首是那麽熟悉,這是風蕭蕭當初送給還是幼童的郭襄的禮物。乃是倚天斷劍所造,柄上刻著一行小字:寒冬去,暖春來,可惜未見桃花開!風蕭蕭。

風雪清清冷冷的拎著長匕首,道:“喧妹,過來。”

師妃暄明眸黯淡,凝視風蕭蕭道:“這樣結果,邪帝可滿意了?”

風蕭蕭木然不答。

風雪本來冷視師妃暄的目光,突然燃起烈火,飄掠,探手。

師妃暄根本沒有抵抗,似乎放棄了抵抗,整個人被她提了起來。

風雪更怒,秀眸中的火焰越燒越旺,掐住她玉頸的纖手卻越來越冷,卻顫抖一陣,終於松手,將她推遠,冷笑道:“你篤定主人不肯讓我殺你,所以才有恃無恐,對不對?”

師妃暄現出一絲充滿苦澀意味的神情,美目避過風雪,又望向風蕭蕭,輕柔的道:“當其他一切方法均告無效,例如解釋、勸言、懇求、威迫等等。那除武力外尚有甚麽解決的方法?還請邪帝開動無上智慧,教授妃喧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