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2章 院門三道,門有九重

乘上宋閥的船,一路上便真正的風平浪靜,再也無波,抵達嶺南腹地郁水河畔,宋家山城正聳立於此。

建在成都城郊的獨尊堡已算得上宏偉,但比起依山而建的飛馬牧場仍舊遜色許多,可氣勢宏博的飛馬牧場比起宋家山城來,也只是小巫見大巫,因為這山城不是依山而建,它就是一座山。

此山三面臨水,峰巒聳峙,如一個巨人般,俯視著山下廣博無際的平原,其間不論大小市鎮,遙瞰過去也不過只剩星星點點,似乎正帶代表宋閥在默默的注視中,主宰著整片嶺南。

雖然從外面看起來,宋家山城充滿驚人的威懾力,進到內部卻只給人一種寧靜祥和的感覺。

青石鋪路,房舍井然,樹木花草遍植,山泉引作溪流,於亭台樓閣中潺潺環繞,仿佛置身於江南園林,但裝飾細節處又極富特色,充滿南方文化氣息的雄渾氣派。

風蕭蕭、宋智、宋魯三人止步於磨刀堂前,宋智嘆口氣,道:“我兩人應否陪聖帝一起進去見大兄呢?”

一向多謀善斷的他,居然也有此種猶豫躊躇的時候,令風蕭蕭暗暗稱奇,思忖宋缺在宋家內的權威果真至高無上,居然使宋智這等人物都不免患得患失。

宋魯眼中掠過復雜的神色,道:“聽你這麽說,大兄應該是指定要單獨會見聖帝了。”

他和宋智分別是宋家主和、主戰派的領袖,對於風蕭蕭此來會見宋缺的態度,自是截然相反。

宋智最希望風蕭蕭能和宋缺談出一個良好的結果,宋魯卻希望風蕭蕭能和宋缺談崩,但兩人都有相同的擔心,皆怕宋缺拿風蕭蕭來試刀。前者擔心宋缺打算先試刀再談,後者卻擔心宋缺一言不合便拔刀。

要知“天刀”宋缺乃是宋閥上下的精神領袖,在宋家人心目中,他便是智慧與無敵的象征,而“邪帝”一脈相承幾十代,威赫江湖,從未敗過,風蕭蕭這位當代邪帝更是有著驚人的戰績,不論武功還是智慧,都令深悉內情的人毛骨悚然。

一旦兩者暴起交手,無論誰輸誰贏,對宋家來說都將是個巨大的災難。

三人中最平靜的自然是風蕭蕭,他為了這一次與宋缺的會面,可真算是煞費苦心,籌謀許久,才換來如今的自信滿滿,在隨宋智與宋魯在林園中穿插而行的過程中,他本有些興奮的心情早已慢慢平復,漸漸無波。

他往宋智和宋魯分瞟一眼,淡淡的道:“人之恐懼,源於未知,我這次拜見宋閥主,已沒什麽好恐懼的。”言罷灑然跨進院門。

宋智與宋魯直勾勾的瞧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內,相視一眼,心中不免浮起擔憂。

風蕭蕭的言外之意很明顯,他既然沒什麽好恐懼的,豈非說明他對於此次與宋缺會面可能會發生的任何情況,全都深思熟慮過?

所以他才處變不驚,成竹在胸,因為已對一切皆了然於心?

磨刀堂不只是堂,更是座山。

山上有亭有橋有廊,自然也有溪流。

院門三道,盡頭是樹,參天大樹。

巨大的樹冠羅傘而張,伸展開的龐大樹蔭,將旁邊的建築與庭院完全覆蓋。

陽光絲絲縷縷的沿葉隙射下,明暗光影中,樹木、建築、庭院渾然一體,有一種浪漫的詩情畫意。

風蕭蕭站在樹蔭下,看著樹蔭上,目光注視處,“磨刀堂”的牌匾高懸。

登上白玉石階,穿過高懸牌匾,眼前豁然開朗,視線又突然凝聚。

磨刀堂偌大的空間裏,一人背門立在堂心,身上不見任何兵器,體型像標槍般挺直,身披青藍色垂地長袍,屹然雄偉如山,烏黑的頭發在頭頂上以紅巾繞紮成髻,兩手負後,未見五官輪廓已自有股不可一世,睥睨天下的氣概,極具壓迫力。

哪怕意志稍弱一點,或戰戰兢兢,不敢出大氣,甚至四肢軟弱,幾欲伏倒。

這種迫人之極的氣概,除了宋缺,還能有誰?

風蕭蕭收回目光,沒有理他,反而走到一邊墻側,像欣賞名畫一般,緩步而行中,瞧著墻上掛著的那些造型各異的寶刀,不時駐步,靜靜打量,左面看完,又至右墻。

期間無聲,風蕭蕭似乎對矗立堂中的宋缺視而不見,而宋缺也似乎像沒瞧見有這個人一般。

直到風蕭蕭站至一株高及人身,黝黑光潤的石筍狀巨石前,他才瞧著那一豎排刻在石上的名字,輕笑道:“都說善用刀劍的人,書法也會不錯,我原本是不敢苟同的,因為我就寫得一手爛字,難入人眼……”

他嘖嘖兩聲,笑道:“宋閥主這風蕭蕭三字刻的真好,若以此較技,我甘拜下風。”

不知不覺中,風蕭蕭已轉到堂前,輪到他負著手背對宋缺了。

一把柔和好聽的聲音從後傳來道:“邪帝所言甚是,我的確本該拔刀對你,不該以刀之外較勁,邪帝果不愧是能被我宋缺看入眼內的人,一言便切中要害,發人深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