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4章 人若求死,天不攔也

紛飛的帆片中並沒有風蕭蕭的身影,仿佛已被羅網般鋪天蓋地的無形利線割得灰飛煙滅。

船上眾人隨著席應凝重的目光上移,望向桅杆之頂。

風蕭蕭負手傲立其上,江風勁吹,衣袂往前拂動,烈烈作響。

他俯視的目光縹緲淡漠,仿佛天神般遙不可及又充滿懾人的威勢。

席應臉泛紫氣,雙眸更是紫得發黑發亮,正是魔功迸發的跡象。

他仰著頭冷笑道:“堂堂邪帝,難道只會一味的躲閃嗎?”

方才電光火石之間,他可不止出了一招,只是在場眾人武功太低,根本瞧不甚清罷了。

紫氣天羅或者可用一個以氣織成的蜘蛛網去比擬,席應就好像靜坐中心的蜘蛛,不停的抽勁吐絲。

任何獵物撞到網上,愈掙紮愈纏得緊,而且你剛他柔,你柔他銳,非逼得對手縛手縛腳,有力難施時,才一舉斃敵,詭異邪惡至極點。

只是風蕭蕭身法玄奧古怪,看著不快,卻似水中滑魚,又更勝飛鳥,竟能淩空做出不可思議的連續移動,似緩實疾,每每以差之毫厘的距離避開,就是不落入網中,反讓席應有力難施。

導致他最後再也控不住似漁網般瘋狂鋪張開的澎湃絲勁,才造成最後那看似恐怖,卻毫無實際效果的一擊。

風蕭蕭嘴角逸出一絲笑意,道:“本想看看紫氣天羅還有何等奧妙,不過既然你這麽著急去死,我也就不好意思攔阻了。”

他目中幽芒蓄力般隱隱流轉,忽然綻舌爆發,喝道:“列!”

如同天上打下一道雷霆,世間瞬間明暗,甲板上所有人都渾身劇震,目光發黑,仿佛電流過身,每個人都像是被扔到一個巨大的篩子裏,劇烈的晃動中,肌肉潰松,骨骼散架。

一陣風過,江浪起伏,戰船搖晃,沒有人還能站得穩,包括鄭淑明在內,無不癱倒在甲板上。

席應首當其沖,全身不由自主的抖如篩糠,不但散布開的天羅真氣與提起的勁力全都霎時碎散,甚至連肉體都仿佛被一擊擊潰,一種四分五裂的大恐怖感彌漫腦際,仿佛正被五馬分屍,這是任何個人意志都無法抵禦的天威。

他一頭便從艙頂往下栽去,但畢竟魔功深厚、心智堅定,在雙腳離地的那一刹那便及清醒,大駭之下,想重新聚力穩住身形,但一切為時已晚……

風去風回,劍出劍收,風蕭蕭已施施然的落到船艙門口,手中提著席應滴血的頭顱。

白清兒人在艙道,美目中不可壓抑的露出極度驚懼的神色,呆呆望著席應仍大睜的雙眼,瞳孔的紫色好似還未完全消散,除了凝固的恐懼,還有少許的疑惑,像是並沒意識到自己已經死了。

風蕭蕭沖花容失色,已渾身僵硬的白清兒笑了笑,身形閃逝。

“咚”的一響,無頭的身軀重重摔落於艙口,頸項處噴出的熱血,半空劃出一道虹線,沖進艙道,恰好噴了白清兒一身滿臉。

濃重的血腥味和燙熱的黏稠感,讓她一個激靈,回過神來,但她寧願沒有回過神。

因為她實在無法相信,也不願相信,邪道八大高手之一,滅情道的頂尖高手,就這麽死了!

沒有想象中激烈鏖戰,更沒有預料中的纏鬥追逐,她甚至更沒來得及想明情形,來決定偏幫哪邊,“天君”席應就這麽死了!

簡單輕松的就像順手殺了一只伸好脖子待宰的雞,她現在對風蕭蕭是否能殺死趙德言,再沒有一絲一毫的懷疑。

鄭淑明目光呆滯的爬起身來。

方才她還在震驚“天君”席應的魔功無鑄,舉手投足間的威力便遠遠超乎想象,無論如何也不能置信這個絕頂的魔門高手,眨眼間便只剩下一具無頭的屍身,竟是敗得毫無還手之力。

白清兒伸手抹開蒙眼的鮮血,目光與鄭淑明對上,皆從對方的眸中,發現滿目驚恐的自己,兩人內心雖各有復雜,卻同樣震撼至無法言語。

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早已踏舟飄離,長吟聲朗朗傳至又逐漸遠去:瞿塘嘈嘈十二灘,人言道路古來難。長恨人心不如水,等閑平地起波瀾。

和以往不一樣,“天君”席應是死在眾目睽睽之下,更在他殺死解暉的兒子,宋缺的女婿後,本就足夠震驚世人,卻馬上被風蕭蕭輕易擊殺!

隨著大江聯幫眾的口口相傳,此消息必將在訊月之內哄傳天下,邪帝之威名終可毫無阻礙的遍傳開來,再也不止局限在各個勢力高層之中。

風蕭蕭此次出手,本就有造勢之意,好讓他去嶺南見宋缺時,處於更有利的地位,不過他實在也沒有預料到,這事在不久的將來,會給他帶來多麽驚人的威勢。

他現在還沉浸在對“九字真言”的感悟之中。

臨兵鬥者,皆陣列前行,九字各有其意義,功效包羅萬象,的確稱得上道家至高至深的咒禁,一通過合適的心法施用出來,仿若天降律令,無可阻擋,並即時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