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5章 流水落櫻

眼見綠芒一寸寸的接近,江玉郎終於慌了,徹底慌了,他從沒和死亡如此接近過。

他終於相信了白山君的話……像風蕭蕭這等高手,就算功力全無,也絕不是能輕易得罪的。

報復來的如此迅猛,他一瞬前還得意洋洋,一瞬後便心如死水。

他奮力的扭轉身體,他還不想死……可惜一切都是徒勞,碧血照丹青的詭邪,是連邀月都不敢忽視的。

江玉郎忽然做了一件誰也想不到的事,他拼盡全力,終於讓右手往旁挪動了半寸,然後一拉。

那道綠芒的確妖異,可速度實在太慢了,慢到陷落的暗門恰好閉合。

江玉郎在門的另一邊,再也看不見那道被暗門擋住的綠芒,頓時感到渾身輕松舒透,仿佛如釋重負,他這輩子都沒有這麽暢快過。

但他突然慘叫一聲,一下子將鐵萍姑推倒在地。

他捂著自己鮮血淋漓的耳朵,疼地跳起。

鐵萍姑被點了穴,渾身都不能動彈,除了嘴……

隨即,江玉郎又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叫,這是一種撕心裂肺的劇痛,疼得他好似浮上天際,這股劇痛自他下身陣陣湧來,像是一波一波的刀刃聚起的浪潮,不住的攢刺著他的肉體,甚至靈魂。

鐵萍姑看見一柄綠光瑩瑩的短劍,刺透暗門,慢慢的穿過他的大腿根部,從左入,從右出,一寸一挪,很慢很慢,卻一刻也未停、也未緩。

鐵萍姑忽然覺得解氣極了,之前所受的全部委屈,一齊凝聚到了這一柄短劍之上。

她死死地咬著銀牙,想象自己就是這柄短劍,一點點的割著江玉郎的肉,挫著江玉郎的骨,將他一點點的割透,很久很久……

江玉郎不停抽搐著,每一次抽搐,都伴著無與倫比的劇痛。

極度的絞痛,真真的深入骨髓,讓他全身冰涼,迸沁著冷汗,他甚至已經產生了幻覺。

他仿佛被嗜血的惡獸兇狠的撕咬著,皮膚被撕開,肌肉被尖牙扯成一條一條,血糊糊的爛成一攤,白茬茬骨頭被嘎嘣的咬裂咬開,裏面的骨髓一滴滴的流了出來……

叮的一聲脆響,碧綠的短劍終於走完了漫長的旅途,掉落到了地上。

劍身上竟連一絲血都沒有沾上,仍就朦瑩瑩的閃著鮮亮的光。

江玉郎這時才流出淚來,很快便哭得一塌糊塗。

他抽噎著、痛呼著,發著莫名的囈語。

他亂滾著爬走,像是逃躲幻境中的惡獸,他身後留下了一道長長的血痕,猩紅的可怖。

鐵萍姑緊緊盯著江玉郎,胸脯不停的起伏著,俏臉止不住的潮紅。

不知過了多久,暗門忽然開啟,風蕭蕭慢慢走了進來,將她輕輕的攬起,道:“我很有分寸,他大概死不了,你說不定有機會再捅他一劍。”

鐵萍姑忽然能動了,立刻反手抱住了他,腦袋死死埋在他的懷裏,哭道:“哥哥,萍姑對不起你……嗚嗚……”

風蕭蕭嘆了口氣,道:“一瞧見江玉郎,我就什麽都猜出來了,邀月宮主這是陰謀中套著陽謀,我哪怕早就知道了,也不會將你拋下不管的,幸好……”

他頓了頓,還是說道:“幸好江玉郎以為我這是拼死一擊,應該還能瞞得過邀月。”

鐵萍姑仰起頭,淚眼朦朧中閃著驚訝,道:“哥哥,你……你真的沒事麽?”

她的胸脯一下子被幸福充滿,無法言語形容的幸福,已經滿而溢出,被人信任的感覺,本來就會讓人感到幸福。

“當然。”風蕭蕭道:“邀月宮主不是常人,想要她死心塌地的相信,是不可能的,我只希望她到時能有一絲的遲疑,只要一絲就已足夠了。”

如果要殺邀月,根本用不著這麽麻煩,去大戰一場就行了,可如果想要問出“明玉功”,就沒這麽簡單了,不徹底擊破邀月的心防,根本沒有可能從她嘴裏問出半個字。

就像煉藥需要一道藥引,想要擊破邀月幾不可破的精神,也需要一個契機,和一絲縫隙。

縫隙已經有了,他隱忍這麽久,就是為了保留這道縫隙,而契機也快要有了……就在龜山之上。

兩人回到了地牢內,鐵萍姑終於抹去了眼淚,雖然同在一地,她的心情和方才截然不同了。

她好奇地問道:“白山君和她那個壞蛋老婆呢?”

風蕭蕭笑嘻嘻的掂出一個金色的圓筒,道:“天絕地滅透骨針,聽過沒有,我將這玩意兒一掏出來,那頭老虎當場就跪下了……要不是怕傷著你,剛剛就對著江玉郎那小子來一發了,哼!”

“天絕地滅透骨針!”鐵萍姑驚呼一聲,不可思議的望向圓筒,道:“聽說這暗器一發便是一百三十根,機簧勁力驚人,籠天罩地,讓人躲無可躲,避無可避。”

“不錯!這裏面每一根針都是用寒鐵精心打制,連精鋼兵刃都會被射成馬蜂窩,不光難以躲避,甚至擋無可擋。”風蕭蕭笑道:“十步之內,連我都躲不開這玩意兒,若是有人從我背後突然來上一發,都不用瞄得太準,嘖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