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2章 慧偏多狂

“這是第幾日了?”玄慈跌坐在昏暗禪室之內,身側兩邊,擠滿了僧人,大都年歲非小。

“秉方丈師兄,自他們進入心禪堂,已經整整十五日。”他身邊一名幹瘦的老僧睜眼回道。

“十五日了!”玄慈語氣中的無力感甚是濃重,問道:“玄渡師兄可有消息?”

幹瘦老僧回道:“並無消息。”

玄慈又問道:“法相宗、凈土宗、天台宗與華嚴宗的四位大德可有消息?”

“也無消息。”幹瘦老僧搖搖頭,這半月來,他與玄慈每天都會如此問答,已成習慣了。

玄慈嘆了口氣,忽然起身。

周遭僧眾都吃一驚,跟著站起,一高大的老僧面帶喜色地問道:“方丈師兄可是已有決斷?”

“阿彌陀佛,無住無相,信心清凈,則生實相。”玄慈緩緩道:“玄石師弟,你著相了。”

玄石口宣佛號,低頭合十道:“謹遵方丈師兄教誨。”

玄慈大步走到門前,背對眾僧,道:“風蕭蕭者,慧偏多狂,用心有偏,定力微弱,忘失了恒常審察,致陶醉於己見,妄圖以一己之力,覆我佛門清凈之境。雖說我佛慈悲,善門常開,但此人已深沉阿鼻,斷無絲毫度己之念……”頓了頓,似有些猶豫。

何為慧偏多狂?陰魔也!

那幹瘦老僧知玄慈是在將風蕭蕭定性為魔,準備違約出手了,說道:“佛門五戒,不偷盜、不妄語即是取信,凡大妄語,犯則罪重,是不可悔,望方丈師兄不可不戒。”

玄石忙道:“佛門一脈,密不可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若彼四位大德有失,少林禪宗難辭其咎。”

玄慈正是擔心這點,一緊手中念珠,回身道:“阿彌陀佛!我輩接承列祖列宗的衣缽,今日遭逢極大難關,以老衲之見,當依正道行事,寧為玉碎,不作瓦全。倘若大夥盡心竭力,得保少林令譽,那是我佛慈悲,列祖列宗的遺蔭;設若魔盛道衰,老衲與眾位師兄弟以命護教,以身殉寺,卻也問心無愧,不違我佛教的止理。少林寺千年來造福天下不淺,善緣深厚,就算一時受挫,也決不致一敗塗地,永無興復之日。”

這番話說得平平和和,卻是正氣凜然。

眾僧一齊躬身說道:“方丈師兄高見,願遵法旨。”

玄慈向那幹瘦老僧道:“玄慚師弟,請你去打開心禪堂大門。”

玄慚道:“是!”

玄慈轉向玄石道:“師弟,請你去召集各院各堂武僧與護寺僧兵。”

玄石難掩眼中喜色,躬身答應。

兩僧出門,分頭行事。

玄慈又道:“請各院各堂首座、副首座,長老、執事各歸其位,心禪堂所屬僧眾,以及達摩堂上下立刻聚合,隨老衲前去心禪堂。”

當下眾僧應是,魚貫走出禪室……

長長的吱吖聲響,久未開啟的心禪堂大門緩緩打開,微斜的陽光灑入其中,灰塵飄飛中,照亮了原本昏暗無比的大堂。

五僧盤肩並肩閉目跌坐,神色安詳,只是環顧堂內,根本不見風蕭蕭……

玄慚“啊”一聲,快步走入,躬身合十道:“四位大德安好,玄渡師兄安好,不知風蕭蕭風施主如今何在?”

“罪過,罪過!”坐正當中那名老僧白眉垂至耳畔,臉形修長,雙目閃耀智慧的光芒,豎掌道:“風施主技高一籌,老僧留他不住,只得依約在此枯坐。”

他口上雖說“罪過”,情緒卻無半分波動,可知他修為極深,心如止水,不波不瀾。

玄慚顯然對他尤為尊敬,忙行禮道:“不敢,不敢。”

如今堂中四僧,論佛門身份,每一位都比玄慈方丈更加貴重,尤其說話的這位法癡大師。

當年佛門與逍遙派戰於函谷關時,他便是四大高僧中的一位了,曾親自和巫神風伴雪交過手。

玄渡起身道:“貧僧去為四位大德備些齋食。”

玄慚知道他定是有話要私下裏說,於是也向四僧一禮,道:“貧僧先行告退。”

四僧微微頜首一禮,仍是盤坐不動。

“玄渡師兄,這十五日中,究竟發生了何事?風蕭蕭又在哪裏?”玄慚一出堂門,就忍不住低聲問道。

玄渡嘆了一聲,道:“說來也簡單,四位大德與風蕭蕭訂約,如若合力還擒不下他,便延續與當年巫神之約,他不死,四宗不得入世。如果擒下他……唉,現在說了也白說。”

玄慚滿臉駭然,磕巴道:“四……四位大……大德輸……輸了?”

玄渡默然的點頭,又道:“三日後,風蕭蕭得勝,要求我們不得走出心禪堂半步,除非你們進來,然後便悄然離開了。”

玄慚忽地回神,叫道:“不好,這段時間風蕭蕭在哪?在幹嘛?我們全都不知,要趕快去告訴方丈師兄,讓他有所防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