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因果

鎖妖塔內部自成空間,塔內妖魔雖然知道一共有九層,平時卻分不清東南西北。實際上,鎖妖塔與蜀山地脈相連,越是往下,法陣力量越強,真正的出口位於塔頂。

魔尊重樓從外部攻擊鎖妖塔,首先受損的也是法陣力量最為薄弱的塔頂部位。燎日的記憶來自於聶離,在過去的一年中,早就對這塔中的傳送法陣了如指掌,很快就傳送到了鎖妖塔的最上層。

其實,以燎日現在的實力,只要找準鎖妖塔的薄弱層面,直接蠻橫地破塔而出,也不是不可能。不過,既然魔尊已經將鎖妖塔擊破了一個缺口,他自然就不會再白費力氣。

到了塔頂之後,燎日立刻發現此處已經恢復成了一個簡簡單單的塔樓,在其頂部有一個巨大的豁口。樓內的法陣力量已然消失,迷霧也渙散一空,一道燦爛的陽光從豁口射入,將整個樓層照得一片亮堂。

燎日身後披風一甩,身形消失在原地,等他再出現時,已經蹲坐在鎖妖塔外部的塔頂。剛一出塔,青年耳中便傳來了紛雜的打鬥聲和吆喝聲。熾烈的陽光讓他感到全身暖洋洋地一陣舒暢,青年陶醉地深吸一口新鮮空氣,然後微微眯起眼睛,打量起鎖妖塔的周圍情況。

鎖妖塔外,密密麻麻全是打鬥的人影,一些身著青衫,手持長劍的應該便是蜀山弟子。而他們的對手則就參差不齊,什麽樣子的都有了。某些面目猙獰,獠牙暴突的是妖魔,還有一些被靈光籠罩,分辨不清面目,形體陸離光怪的,則是鬼怪靈體。

燎日只看了這些戰團幾眼,便馬上失去了興趣。別看場中打鬥的聲勢浩大,各種法術劍訣滿天飛舞,實際上,雙方都沒有使盡全力戰鬥。

這些妖魔鬼怪在鎖妖塔中被圍困了成百上千年,雖然充滿了對蜀山的怨恨,可是現在這個時候,更多的卻是想先逃出蜀山,以後再伺機報復。

而眾多的蜀山弟子同樣也非常謹慎,這些妖魔雖然人數沒有他們多,但是能夠在鎖妖塔中生存至今,個個實力都很強大,他們單打獨鬥占不了任何便宜。目前正在一邊打鬥,一邊結陣,將從塔中逃逸的妖魔慢慢聚集在一處,重新逼回鎖妖塔。

燎日站起身,迎著陽光舒服地伸了一個懶腰。青年倒是沒有底下這些妖魔那麽著急逃脫,他繼承了聶離全部的技藝。現在出了鎖妖塔,可謂龍入大海,再也無拘無束。三界之內,也只有魔尊重樓、神將飛蓬這類絕頂人物有能力戰勝他。

不過,如果燎日存心想逃,憑借著這身靈力和潛行技能,三界之內幾乎沒有人能夠攔下他。青年扭了扭脖子,茫然地掃了一眼戰團,剛想轉身離去。突然間,就是一皺眉,重新回過身來,目光灼灼地看著場地後方一個白發白眉,精神矍鑠的老道士。

“凈明!”燎日眼中精光爆射,恨恨地咬牙到。

燎日本體是一個邪靈,惡念極重,但是這些惡念卻是非常紛雜,有貪欲、色欲、食欲、殺欲、財欲……幾乎集中了世間所有的惡念,其中又以殺戮滅世的念頭最為強烈。

聶離與其合體之後,青年的執念就成了這些邪念的核心,就如同太陽一般,將眾多紛雜的惡念吸附在一個系統之中。不過,聶離的執念是俠道,與這些惡念有相同之處,也有迥然相反的地方。

聶離的俠道不戒殺戮,不尊天意,只憑心中信念行事,手段毒辣,睚眥必報,只為掃蕩人間不平事。不過,有時候卻又保存了一絲溫情,情義為人。燎日在鎖妖塔中,對紫萱和長卿的所作所為,便是聶離的執念作祟。

一年前,紫萱將赤炎和聶離分為兩個部分,成全了赤炎與絲緞,也等於變相地給聶離與天後羲和的戀情,找到了寄托和慰藉。因此,燎日才會在鎖妖塔中大費周折,做足了黑臉,快刀斬亂麻,強行讓紫萱舍身救人。這樣一來,稟性正直的徐長卿在醒來以後,就必須給紫萱一個名份和交代。

燎日自己其實很明白,想要化解聶離的執念,那麽他就必須在眾多邪念中,舍棄一部分,然後再融合另外一部分。在這個過程中,燎日就如同一個啞啞學舌的嬰兒一般,將俠道與某些邪念結合。當聶離真正消失的時候,燎日也就成為了一個永遠在俠義與邪惡之間搖擺的俠魔。

燎日靜靜看著對面的凈明老道,眼中的寒光越來越盛。無論對於邪靈,還是聶離來說,凈明都是造成悲劇的罪魁禍首之一。如果沒有凈明老道,那麽赤炎或許就不必離開汴梁。要是有著尚書府的掩護,天帝就絕不可能派神將抓捕赤炎和絲緞。

天道如爐,就算是天帝也不能違背自己親口下的旨意,派神將在人間的官宦家中抓人。否則的話,人間的帝王豈會善罷甘休,天道和人道不能重新沖突,神人若是再次開戰,只怕伏羲這個天帝也就當到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