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無法安息

海浪湧上沙灘，瞬息間又再退去，只留下了一片灰色的水漬。徐默擡起腳，看了看皮涼靴上的細沙，輕舒一口氣，轉過身，緩緩地躺在沙灘上，將雙手疊在腦後，靜靜地望著碧藍的天空，享受著這一刻的安寧。

“哈哈哈！”遠處傳來斯巴達角鬥士的大笑聲和哭喊聲，在時隔多年以後，他們終於回到了家鄉。就連船上的其他角鬥士和戰俘也同樣跪倒在地，淚流滿面，他們或多或少都經歷了諸多殘酷的事情。

不過，無論是色雷斯人，馬其頓人，日耳曼人還是迦太基人，在踏上海灘的這一刻，都感受到了那一片自由的氣息。或許今後，他們仍然要上戰場，仍然要忍受死亡的威脅，但是從現在開始，自由已經鐫刻在了他們的靈魂中，他們不會再接受任何人的奴役。

“阿爾瑞斯，你做到了！”徐默的眼前出現了一只大手，歐墨斯將他從沙地上拉了起來，臉上充滿了感激和笑容。

“不，是我們做到了！”徐默拍了拍歐墨斯的肩膀，笑著說道，“知道這裏是哪裏嗎？”

“我……不知道！”歐墨斯臉上出現了一絲苦澀，“我還是個年輕戰士的時候，就在戰爭中被雅典人俘虜，最後被奴隸販子賣給了羅馬人！”

“沒關系，沒關系！”徐默重重地捶了捶他的肩膀，安慰到。

“阿爾瑞斯大人，這裏是麥西尼亞的皮洛斯城邦，現在已經被合並進了伯羅奔尼撒城邦同盟。我曾經來過這裏，離這裏不遠的東面有一個小村莊！”徐默在戰俘船上解救出來的斯巴達軍官，從後面走來，向徐默兩人解釋到。

軍官名叫邁努斯，身體粗壯，年紀卻不大，只有二十來歲，是斯巴達一個貴族子弟。眾多斯巴達角鬥士在給其他人講述起義過程時，他都會在旁邊靜靜地旁聽，時常會流露出向往的神情。

原本邁努斯對於自己沒有戰死沙場，卻被羅馬人俘虜十分地沮喪，但是在眾多角鬥士的開解下，終於擺脫了成為戰俘的陰影。

領導角鬥士起義軍殺出龐貝，復仇盧修斯總督，橫穿半個意大利，再轉戰西西裏，為眾多兄弟重新贏得自由，徐默的這些事跡，讓年輕的邁努斯十分崇拜，恨不得自己也是角鬥士中的一員。

“阿爾瑞斯，已經回到希臘了，你想好以後要做什麽了嗎？”奇斯奧尼斯興奮地從後面追來。

“還沒有，也許會到列奧尼達斯國王的大軍中效力，也許回到自己的家鄉看看，我們到前面的小村莊補給一下給養，然後再讓大家自己決定去向？”徐默微笑著說道。

“阿爾瑞斯，你最好過來看看，拉格修斯……”黛娜看了看徐默和其他幾人，為難地說道。

“拉格修斯……”徐默沉默了下來，拉格修斯從上船以後，就一直抱著克勞迪婭的屍體發呆，無論眾人如何勸慰，他也不肯讓屍體海葬，現在整個人幾乎都帶著一股濃重的屍臭味。

“拉格修斯，讓她去吧，你這樣做，克勞迪婭不會得到安寧的！”徐默走到拉格修斯的身邊，輕嘆了一聲。

“……”

看著默不作聲的拉格修斯，徐默有點束手無策。在船上的時候，他就試過了各種方法，就算是拳打腳踢，拉格修斯也是一副死人樣，讓眾人一點辦法都沒有。原本以為過上幾天時間，拉格修斯能有點反應，哪知道現在都到了希臘，拉格修斯還是這幅德性，看樣子，情況還更嚴重了。

“拉格修斯，克勞迪婭曾經有一個願望！”妮雅蹲在拉格修斯的身邊，輕聲說道。

聽到妮雅的話，拉格修斯臉皮一動，轉過頭，茫然地看著妮雅。

“她想去你的家鄉看看，和你生一大堆的孩子，一起住在色雷斯！”妮雅撫了撫拉格修斯額前的亂發，“克勞迪婭一直都很愛幹凈，你這樣抱著她，她不會高興的！”

“克勞迪婭……”拉格修斯終於開口說話，幹澀嘶啞地聲音讓旁邊的眾人都是鼻頭一酸。

“拉格修斯，把她交給我吧！我會和克勞迪婭的幾個姐妹將她重新打扮地漂漂亮亮，讓她可以安靜地回歸大地！”妮雅輕輕地撫摸了一下克勞迪婭蒼白的臉蛋，將她從拉格修斯的懷裏抱了出來。

“等一等！”看到抱著克勞迪婭正要遠去的妮雅，拉格修斯再次沙啞地開口到。

拉格修斯站起來，從旁邊一個斯巴達戰士的手裏搶過一把短劍，幾步跨到妮雅的面前，舉起短劍，輕輕割斷了克勞迪婭的一縷金發，鄭重其事地收到懷裏。做完了這一切，拉格修斯便仿佛失去了一直以來的支撐，晃了晃身體，倒在後面的歐墨斯懷裏。

將克勞迪婭安葬以後，徐默帶領著隊伍再次出發，前往海灘東面的那個小村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