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拳之敵(二十七)末路

山風呼嘯,扯碎了急迫的腳步聲。

迷霧重重,浮現出火焰的星星點點。

“小心,那兩個墮落者就在前面!”

“還小心什麽,他們已經被祭司大人打成重傷,又跌落懸崖,奄奄一息,變成待宰的豬羊!”

“上啊,上啊!”

伴隨著陣陣喘息和嚎叫,一隊追擊者撕裂山風和迷霧,越逼越近。

他們全都是眼神銳利如鷹隼,太陽穴高高鼓起,皮膚散發出金屬般的古銅色光澤,肌肉發達如巖石,周身充盈著爆炸性力量的高手。

特別是他們的拳頭。

或者蜷曲如鷹爪,或者鋒利如虎刃,或者厚實如熊掌,也有些五指粗短,骨節都被磨平,攥緊時像是一顆顆小號的油錘。

這些拳頭,浸淫著他們十幾年、幾十年的功力,以及對拳神的無限忠誠。

為首一名長著鷹鉤鼻,嘴唇薄如飛刃的青年名叫“韓寇”。

他眼底噴射著毫不掩飾,復仇的火焰。

嘴裏反復念叨著“格蕾”這個名字。

韓寇是方圓數百裏內人盡皆知的拳法天才。

身為鎮上“鐵甲拳館”唯一繼承者的他,剛剛出生就被父親倒提著雙腳,用秘制的油膏來浸泡,還沒學會說話,就學會了搖搖晃晃去攻擊拳靶,從三歲開始就接受嚴酷的排打修煉,為繼承家傳的“金鐘罩,鐵布衫,十三太保橫練”功夫,奠定堅實的基礎。

韓寇是天才,從他七歲時擊敗第一個大人起,他和拳館的所有人都這樣堅信。

而一個天才最大的悲劇,就是遇上另一個天才,另一個更加厲害的天才。

韓寇,格蕾。

既生瑜,何生亮。

在鐵拳學校,在鎮上的各大拳館,在深山試煉中,韓寇一次次向格蕾發起挑戰,又一次次被格蕾輕描淡寫地擊倒,皮開肉綻甚至骨骼斷裂的痛楚他都可以忍受,但那種被人踩在腳底,踐踏到了塵埃之中,並清醒認識到自己並非天才的感覺,卻是他死都無法忘記。

韓寇對格蕾恨之入骨,並且將這種恨意融入到拳法修行中,令雙拳變得更加兇狠、暴戾。

總有一日,他會用這對燃燒著黑色火焰的拳頭,碾碎格蕾的骨頭——韓寇堅信這一點。

沒想到,機會這麽快就從天而降,格蕾竟然是信仰機械和蒸汽之力的邪道徒。

天堂有路不走,地獄無門亂闖,這就怪不得他心狠手辣了!

“從今往後,我才是赤金鎮上年輕一輩的第一高手!”韓寇獰笑,原本還算清秀的面孔,變得格外醜陋。

跟在韓寇身後,一直沉默不語的青年叫做“周巖”,同樣是鎮上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

和韓寇周身湧動著熊熊烈焰不同,周巖卻是心如止水。

他不是為了仇恨,名利或者諸如此類的無聊目的才修煉的。

他是一名最純粹的拳手。

他只為了最神聖的信仰而修煉。

他要變得無比強大,用這種方法來取悅拳神。

“拳神是這世界上唯一的真神。

“沒有任何妖魔邪祟的力量,可以和拳神抗衡。

“身為受到拳神恩寵的子民,我們生存在世界上唯一的目的,就是捍衛鐵拳之道,掃除妖魔邪祟,捍衛青天白日,朗朗乾坤。

“不管前方是墮落的邪道徒,還是機械妖和蒸汽魔本尊,都不可能阻擋我們的鐵拳一路前進。”

周巖堅信這一點。

因而前進得特別堅定。

跟在他們後面,是鐵拳學校的十幾名教師。

他們既要負責傳授鎮上的孩子們兇悍絕倫的拳法,也要負責塑造孩子們的靈魂,讓孩子們認識到拳神的強大和恩典。

因此,鎮上出現了格斯和格蕾這樣的叛逆,身為啟蒙恩師的他們,便覺得肩膀上的責任格外沉重。

“這兩個惡魔是從我們手底下誕生的,現在便由我們幹凈利落將他們解決吧,不要再讓邪惡擴散開去了。”

老師們用眼神互相交流著,很快確定了戰術。

跟在老師們身邊,還有不少鐵拳學校的高年級學生,以及鎮上拳館中的老師傅和精英門人,他們想著抓住或者擊殺邪道徒的犒賞,亦是摩拳擦掌,躍躍欲試,恨不得跳到韓寇和周巖的前面去,搶個頭功。

隊伍最後,則是有些失魂落魄的拳神殿祭司雷烈。

他有意拖慢隊伍的速度,想多留點時間讓格斯和格蕾自我了斷,給自己一個痛快。

又覺得自己這種想法簡直十惡不赦,根本不配當拳神在人間的代言者。

一邊琢磨著待會兒要不要再出手,直接將親外甥和外甥女打落懸崖。

又知道唯有將他們活捉,送到拳神殿的火刑架上,才是最正確也最虔誠的處理方式。

左思右想,猶豫不決,雷烈幽幽嘆息,知道自己已經被惡魔誘惑,玷汙了信仰,這名曾經無比忠誠的拳神殿祭司,只能在心底長嘯:“格倫啊格倫,你真是害人不淺,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