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拳之敵(二十一)日記

“姐!”

格斯朝格蕾撲過去,正好將趔趄後退的姐姐抱在懷裏。

格蕾臉色慘白,呼吸急促,背後濕漉漉的,都是血肉模糊的傷痕。

雖然是拳法天才,還有四柄無限彈藥的連環機械弩,但追兵人多勢眾,在拳神的祝福下又狀若瘋虎,悍不畏死,仍舊對格蕾造成重創。

暴雨絲毫沒有停歇的意思,黃豆大小的雨滴如毒液般砸向傷口,傷口很快泛白,像是嬰兒嘴唇般顫抖著。

“走,我們找地方躲一下!”

格斯從未見過姐姐受這樣重傷,流露出虛弱的一面。

第一次殺人之後,某種力量,在他心底暗暗滋生,他不知哪裏來的力量,攙扶著格蕾,深一腳淺一腳,在暴雨和泥漿中隨波逐流。

終於,在力量耗盡,葬身泥石流之前,找到一處地勢還算高,暫時不會被淹沒,相對幹燥的山洞。

山洞深處,有一片樹枝和雜草鋪設的巢穴,已經被壓得非常柔軟,暖和。

這裏應該是熊類兇獸的居所,但他們並未發現狗熊的影子。

就算真發現也不怕,格斯握著連環機械弩想,我一弩就能把狗熊的腦袋射爆。

格蕾倒在狗熊的巢穴裏,緊咬雙唇,將背囊裏的東西傾倒一空,哆嗦著找到了醫療藥劑。

請格斯幫她敷藥並包紮,又內服了兩顆丸劑,她這才長舒一口氣,不一時就沉沉睡去。

格蕾的睡眠很不安穩,即便在睡夢中仍舊神經質地抽搐,發出尖利的吼叫,像是和噩夢中的敵人戰鬥。

格斯從未遇到這種狀況,不由擔心地問呂輕塵:“我們,我們能挺過去,抵達南方,找到‘蒸汽軍’嗎?”

惡魔攤了攤手,道:“希望如此。

格蕾在黎明之前,蘇醒過一次。

這時候她整個人滾滾發燙,臉色不自然地潮紅,額頭甚至冒出一縷縷白霧。

“姐,你發燒了。”

格斯驚恐地說,“你像是一束火把在燃燒!”

“嗯。”

格蕾在弟弟的攙扶下,喝了兩大囊的水,又硬生生吃下去兩塊泡爛之後,添加了動物油脂的饢餅,這才喘了一口氣,道,“格斯,聽著,背囊最底下有一個縫死的暗袋,裏面是爸爸的日記,記載著去南方找‘蒸汽軍’的方法,你現在就看一下,然後,然後將爸爸的日記燒掉,千萬不能落到拳神殿的手裏。

“記住,如果我實在撐不過去了,你一個人,也要去南方找到‘蒸汽軍’,他們是唯一能幫你活下去,並且幫爸爸報仇的人,明白嗎?”

“姐,你說什麽胡話!”

格斯瞪大眼睛道,“我不會丟下你一個人的,你肯定能撐過去!”

“我是說‘如果’。”

格蕾苦笑道,“我們的敵人可是拳神殿,甚至……是拳神本尊啊,‘肯定能撐過去’這種話,不覺得太樂觀了嗎?放心,我現在還沒事,那些剛剛從鐵拳學校畢業,進入拳館學習沒幾年的家夥,怎麽可能要得了我的命?但萬一遇到舅舅,我就不敢保證了。

“去,去看看爸爸的日記,那是你的責任,也是你的權力!”

說完這番話,姐姐又一次沉沉睡去。

格斯深吸一口氣,用小刀撕開了背囊底部的暗袋。

裏面是一本裝幀非常精美的筆記本,繪制著玄奧繁復的圖案,格斯從未見過這樣的東西,這意味著制造筆記本需要的工具甚至機械,都異常精密。

翻開扉頁,上面寫著一句話,格斯眼尖,一眼就看出,那正是爸爸的筆跡。

爸爸顫抖著寫道:“我們的世界,是一個謊言嗎?”

這個問題,令格斯的瞳孔驟然一縮,擡頭看著身邊的惡魔。

“呃,是不是謊言嘛,取決於你們對於‘謊言’的定義。”

呂輕塵摸了摸鼻子,淡淡道,“從某個角度來說,所有世界都是一場虛假的謊言,而生命的意義就是在無數謊言中尋找和修煉出唯一的真實,大概就是這樣吧?”

格斯聽不懂惡魔的話。

他繼續翻看爸爸的日記。

日記是用一種極細的筆觸撰寫,格斯從沒見過這樣的筆記,蜿蜿蜒蜒像是一顆顆蒼蠅腦袋,能把字寫得極小卻又極清晰。

這樣的字跡,一定是用某種極細的筆尖,再加上非常流暢的供墨系統才能寫出來。

這裏面,涉及到很高深的機械加工技術,是拳神殿深惡痛絕的東西。

反正格斯在赤金鎮,從沒見過這麽細,又這麽清晰和漂亮的筆跡。

光是這部日記,落入拳神殿手裏,就足以定爸爸的死罪,更不要說日記裏記載的那些大逆不道甚至喪心病狂的言論。

姐姐沒有撒謊、

爸爸才是第一個入魔的人,姐姐只是繼承爸爸的遺志而已。

格斯嘆了口氣,揉了一塊毛巾,輕輕搭到姐姐滾燙的額頭上,這才繼續看下去,在日記裏,爸爸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