剝皮老鼠04 花旗

“跑!”

哥哥叫道,“跑,跑!”

白小鹿朝窗口撲去,腳踝卻依舊被蛇爺死死攥住,天狼賭坊的大老板竟然還未死透,混濁的紅眼盯著男孩,嘴角流淌著混合了鮮血的口水,喉嚨深處終於發出“嗬嗬嗬嗬”的聲音,不知道是笑是叫。

“啊!”

白小鹿恐懼到了極點,臉上閃過一抹戾氣,不知從哪兒生出膽魄,竟然彎腰奪下蛇爺的手槍,塞進蛇爺的嘴裏,扣下扳機。

男孩一口氣射空了彈夾裏所有的子彈,手指還在不斷抽搐。

“夠了,小鹿,夠了!”

哥哥叫道,“他已經死透了,快跑!”

蛇爺終於松手,他那長著肉瘤的腦袋,徹底消失在灼熱的硝煙裏。

“蛇爺!操!蛇爺!”

撞門聲愈發猛烈,門框“嘩嘩”作響。

白小鹿扒掉了蛇爺的外套披在身上,把哥哥的眼睛遮掩住,這才撲到窗口,用力搖晃柵欄,自然扯不開也扭不斷。

“我來!”

哥哥沉聲道。

“不行,你已經連續發動過兩次,再使用‘能力’,你會死的!”

白小鹿哭著尖叫。

“我總歸是要死的,讓開點,小鹿。”

哥哥說。

然後是第三次“發動”。

這一次,連白小鹿的神經末梢,都清晰感知到了哥哥的極度痛苦。

那就好想把哥哥的大腦,從他的胸腹之間挖出來,送入油鍋去炸一樣。

但哥哥卻強忍著劇痛,用“能力”一寸一寸,扭曲和扯斷了兩根鐵條,扯出一個小小的窟窿。

當白小鹿硬生生擠出去時,房門正好被人撞開。

天狼賭坊的看場都是虎背熊腰的壯漢,沒人能和白小鹿一樣,從這麽小的窟窿裏鉆出來。

“蛇爺!”

“老大!”

“別讓那小子跑了!”

“砰!砰!砰砰砰砰!”

白小鹿滾到天狼賭坊後面的窮街陋巷之中,摔得鼻青臉腫,周身骨骼隱隱作痛,卻沒有片刻停留,拔腿就跑。

子彈從他身邊呼嘯而過,甚至在他的肩頭和臉頰上擦出一道道劇痛的痕跡。

他連滾帶爬,奪路狂奔,但終究人小力薄,剛剛被蛇爺抽了三鞭子,哥哥又發動了三次,消耗了太多體能和精神,漸漸覺得雙腿如灌鉛,胸口如燃燒的風箱,眼前也漸漸模糊起來。

“小雜種在那兒!”

“別跑!”

“抓住他,看什麽看,快抓住他,天狼賭坊重重有賞!”

“五百個籌碼,不,一千個,抓住這小子,給一千個籌碼!”

背後傳來咆哮。

前方正在看熱鬧的人們,頓時變成了目光炯炯的野獸,饑腸轆轆的喪屍。

白小鹿慌不擇路,越跑越亂,撞翻了巫醫的藥鍋,撞飛了路邊陳設的廢舊雜貨,掀掉了正在晾曬的牛皮和蠍殼,兜兜轉轉,走投無路,竟然又轉回到了肉市附近。

“轟!”

一發眩暈震撼彈,在他的太陽穴附近爆炸,他頓時像被鐵錘狠狠錘了一下腦袋,再也支撐不住,雙腳一軟,飛跌出去。

然後,就撞到一座鐵塔上,彈了回來,又被鐵塔踩在腳下。

他的臉可以清晰感受到大頭皮靴下面彎彎曲曲的花紋。

但就算是加了鋼板的皮靴,依舊抵擋不住這座鐵塔濃烈的腳臭味滲透出來,鉆進他的鼻孔裏。

這個踩著他的人好臭!

白小鹿聽到一陣抽氣聲,好像不久前“蛇爺”出場一樣,不,比那更恐怖十倍。

然後是一陣“噠噠噠噠噠”,又細又密的聲音,恍若融化的金屬化作瓢潑大雨,從天而降。

有人慘叫,有人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就被撕成碎片,更多人則是連慘叫的膽量和力氣都沒有。

白小鹿瞪大眼睛,看到不可思議的一幕——二三十個正在追趕他的天狼賭坊看場,被子彈風暴逮了個正著,最多只穿了普通防彈衣的他們在密集的風暴肆虐下毫無半點抵抗之力,瞬間被扯得支離破碎,和更多為了一千個籌碼的懸賞而追趕他的人一樣,混合成了一條泥濘的血路。

“什麽人這樣兇狠?”

白小鹿目瞪口呆,“大庭廣眾,如此屠殺!”

密集的槍聲持續了足足十秒鐘才漸漸停息,至少有上百人慘死在子彈風暴之下,亂世人命如草芥,但這樣的“收割”在墓碑鎮卻也不多見。

“金牙老大正在講話——”

白小鹿聽到有一個聲音不滿道,“誰讓你們這樣亂跑亂叫?”

先殺人,後質問,聽那抱怨的意思,似乎還是躺在地上的殘肢和屍塊不對了。

“金牙老大!”

這個名字,激起了白小鹿心頭的驚濤駭浪。

烈血荒原上有很多幫主,會長和老大。

但老大中的老大只有一個,那就是“花旗幫”的“金牙老大巴雷特”!

天狼賭坊,黑鬼幫,廢鐵幫,甚至“墓碑鎮”或“鐵花城”這樣的勢力,和金牙老大巴雷特的“花旗幫”比起來,就像是雙頭牛和三頭變異巨蜥相比——根本沒得比,後者打個噴嚏,就能把前者射得千瘡百孔,好像眼前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