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5章 記住我的名字!

少不更事時,瘋狗也曾幻想過自己的死亡。

就像星耀聯邦千千萬萬普普通通的熱血少年一樣,他不怕死,卻怕死得默默無聞、泯然眾人。

那是舊聯邦最危險的時候,民風極度彪悍,各種戰爭遊戲和英雄影片大行其道,所有十六七歲無論靈根還是別的什麽根都沒有發育完全,因而滿腔熱血無處發泄的男孩兒們,都想象遊戲和影片中的英雄那樣死去,最好是左右開弓刀劍雙絕大殺四方三天三夜,在身後留下妖獸的屍山血海之後,在第一縷血色曙光的照耀下,扛著滾燙的晶磁炮沖向鋪天蓋地的獸潮,再留下一兩句足以載入歷史課本的豪言壯語——這是最完美的死法。

那時候的瘋狗,無論如何都想不到,自己會這樣死去,死得像是一個不臭不響的屁。

那是他一生中的黃金歲月,那時的他是天之驕子、風雲人物,萬眾矚目的超級天才。

他曾以為命運早就注定,前方是光輝燦爛,是驚心動魄,是蕩氣回腸,是轟轟烈烈,即便他不是全世界,至少也是身邊這一方小天地的絕對主角。

但是,“那個人”的到來,徹底粉碎了他的夢想,活生生地扼殺了他尚未開啟的命運之路!

一夜之間,風雲突變,父親鋃鐺入獄,家產統統都被罰沒,還欠下大筆債務,而他亦遭受生理和心靈的雙重打擊,在圈子裏臭了名聲,最終沒有一所重點大學願意錄取,只能草草就讀一所二流學院了事。

他原本以為的世界和命運,崩塌了。

受此打擊,他一蹶不振,渾渾噩噩度過了二十年慘淡歲月。

並非他不想振作精神,而是每一次他準備重整旗鼓、奮發圖強的時候,“那個人”的消息都像是揮之不去的幽魂般撲來。

倘若只是一般的“對手”或者“敵人”,或許還可以拼命修煉來追趕、去報仇。

但“那個人”簡直是一頭不折不扣的怪物,每次的消息都是那麽驚天動地、駭人聽聞,令他徹底絕望,絲毫生不出對抗之心。

他心灰意冷,沒膽量和“那個人”較量,並不意味著“那個人”卷起的風暴就不會掃到他身上。

隨著“那個人”的實力和名氣一路狂飆,昔日他和“那個人”的恩怨糾葛亦被重新翻出來當成花邊新聞大肆炒作,當然絕大部分新聞都是為了渲染“那個人”是如何英明神武,他自然是畫面一角毫不起眼的墊腳石,偶爾稍稍“顯眼”的那些段落,亦是以他的猙獰醜惡和不自量力,來反襯“那個人”的光輝形象而已。

這樣的日子足足過了二十年,在他周圍的世界,他就好像和“那個人”捆在了一起,每次提到“那個人”的名字,別人都會順帶提起他,根本不用語言的羞辱,只要那種似笑非笑的眼神朝他隨便瞥兩眼,就足以讓鐵打的神經都徹底扭曲!

二十年後,昔日那些資質遠遜於他的同學都各有成就,開始嶄露頭角;即使平平無奇的同學,都組建了幸福美滿的家庭,過上了紅紅火火的日子,只有他依舊沉浸在自怨自艾和自暴自棄當中不可自拔,成為一個無可救藥的酒鬼和混混。

是保外就醫出來的父親,臨終前在病榻上狠狠給他的那記耳光,第二次扭轉了他的命運。

“老子……老子沒你這樣的種!”

這是父親的最後一句話。

他雙手發抖,想要閉上老頭子的眼睛,卻怎麽都閉不上,從此以後無論走到哪裏,他仿佛都能看到老頭子那對眼睛,居高臨下地盯著他,把怒其不爭的火焰,狠狠砸了過來!

他想,他明白了父親的意思。

平心而論,以一個三四十歲成年人的視角再去看十幾二十歲年少輕狂時的很多事,的確都是他的錯,是他咎由自取。

所以,他對“那個人”的情緒很復雜,與其說是“仇恨”,倒不如說是無比濃烈的“嫉妒”和“不甘”吧?

他要報仇,向“那個人”,更向荒誕的命運,向該死的賊老天!他要報仇不是因為他真的有多恨那個人,他只是想告訴全世界知道,屬於他的東西他一定會奪回來,他才是這個世界——真正的主角!

給老頭子守靈的三天,他脫胎換骨,大徹大悟。

老頭子的頭七剛過,他就徹底告別過去的生活,走進聯邦陰暗角落裏最殘酷的地下競技場。

依仗著年少時瘋狂修煉留下的本錢,他從最低級別的墊賽打起,一路打到一百二十座城市聯合競技場的年度決賽圈,第一次打出了“瘋狗”的赫赫威名。

每次上場之前,戴上面具的一刹那,是他最輕松最愜意的一刹那,因為在地下競技場的殘酷世界裏,沒人知道他是他,他就是——瘋狗!

他用短短五年一路狂飆,從煉氣突破到了築基,以他的經歷和過往而言,堪稱一個不大不小的奇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