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阿珂斯(第3/3頁)

“但現在你知道我都幹過些什麽了。”她說道。她盯著自己的手,盯著他的胸膛,盯著別的地方,但就是不看他的臉。“以前,你只是看著我對別人做那些事,但現在你知道那是什麽樣的疼痛了。太多人,我傷害過太多人了,就只是因為我懦弱得不敢反抗他。”她冷笑著,擡起自己的手。“把你送出去,是我做過的唯一一件好事,可是如今它變得一文不值了,因為你又回來了,你……你這個白癡!”

她攥著自己的衣服,顫抖著,又哭了起來。

阿珂斯撫摩著她的臉。他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曾以為她是什麽令人恐懼的東西,是應該盡快逃離的怪獸。但她一點一點地露出了真實的模樣:用刀子抵在他的脖子上叫他起床,那是她淘氣又有點兒壞壞的幽默;談起自己的時候,則帶著一種毫不退縮的誠實,不矯飾遮掩,也不妄自菲薄;她還愛著——深深地愛著——這個星系裏的一點一滴,一星一塵,而有些東西本是她該憎惡的。

她並不是一枚生銹的釘子——像她曾經告訴他的那樣——也不是燒熱的火鉗,更不是利紮克手中的利刃。她是一朵緘語花,擁有無盡的力量和可能,能做好事也能做壞事,以同樣的途徑。

“這不是你做的唯一一件好事。”阿珂斯說。他用了質樸平實的荼威語,這似乎是此刻應該使用的語言,是他的母語,是希亞會講但不會當著他的面講出來的語言——她好像是怕那樣會傷了他的心。

“對我來說,你做的事是彌足珍貴的,”他仍然用荼威語說道,“它改變了一切。”

他和她前額抵著前額,以同樣的頻率呼吸著。

“我喜歡你講自己的語言的聲音。”她柔聲說道。

“我可以吻你嗎?”他說,“還是那也會疼?”

她睜大了眼睛,隨後屏住呼吸問:“如果會疼呢?”她笑了笑,又說,“生命就是這樣充滿傷痛。”

阿珂斯哆哆嗦嗦地呼吸著,將他的嘴唇壓向她的。他不太確定那會是什麽感覺——這樣吻她,不是她突如其來地嚇他一跳,也不是他考慮著不要閃躲,而是他的的確確想要吻她。她帶著麥芽和香料的氣味,那來自止痛劑。而她也有些猶豫,仿佛是害怕弄疼他。然而,吻她,就如同將火柴貼近點火器。他胸中的情愫一下子熊熊燃燒起來。

飛艇猛地震了一下,廚房裏所有的碗盤杯子都撞到了一起,嘩啦作響。他們著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