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十指相扣)

宋夫人與丈夫久別重逢, 卻關在房間裏吵了整整一夜。

隔壁房間,紀棠夜晚躺在床上,靜靜的聽著一墻之隔傳來克制情緒的模糊聲音, 直到天色逐漸的亮起,窗外傾斜進來許些朦朧的光,隱約間感覺到抱著她的男人醒來了,片刻後, 又悄然無聲的起身去衛生間洗漱。

還有很多事情等著宋嶼墨去處理, 他放下重任暫時依賴完她這裏的溫柔後,穿著沒有一絲褶皺的純黑色西裝走出這扇房門, 又恢復了在外嚴謹內斂的模樣。

紀棠在床上翻來覆去躺了半個小時,隨後, 拿起手機看手機,發現已經七點半了才起床, 她從行李箱找了一件黑裙出來,先去洗手間整理下自己。

待走出房門又下樓,客廳裏聚集的宋家人不少,視線很隱晦的落了過來, 皆是沒到幾秒, 又很有默契的移到了別處去, 沒有長時間的盯著不放,而有幾個的眼神是格外的復雜, 欲言又止著什麽。

紀棠好歹也是做過三年的合格完美貴婦,一下子就敏感的察覺到眾人的眼神,她不動聲色地尋找著宋嶼墨的熟悉身影, 發現他正在和幾個年長的男人交談,於是腳步微頓, 沒有走過去。

幾乎是同一時間,宋嶼墨掀起眼皮,視線緊隨了過來。

隔著距離,對她招招手。

紀棠略有點遲疑的慢慢走過去,到了偏廳處,才注意到幾位年長的裏面,也有昨天的宋老先生,他對自己很友善的一笑。

宋嶼墨伸手,很自然的當眾虛摟著她纖細的腰,幹燥溫熱的指腹在她衣裙絲綢的面料上揉了兩下,低聲說:“廚房給你準備了早餐,等會去吃。”

未了,他神色自若的對紀棠介紹起了在場的各位。

輪到那位一塵不染的中年男子時,宋嶼墨連語調的變化都沒有,對她介紹道:“這位是我父親,宋長嶽。”

紀棠帶笑的漂亮眼睛瞬間怔了下,昨晚並沒有聽出隔壁墻壁的嗓音是誰。

宋長嶽對她態度不會生疏,反而很欣賞她道:“我和小紀見過。”

紀棠一時心情有點復雜,當時她還稱呼宋長嶽為宋老先生,現在想想,連自己公公都不認識,也是夠尷尬,而這份尷尬被昨晚偷聽墻角的事情沖淡了幾分,她彎唇,笑容很淡。

宋嶼墨和宋長嶽的父子感情淡到都跟陌生人一般,從言語間就能聽出,紀棠注意到宋嶼墨全程是沒有開口喊他父親,而是稱之為老先生。

等追悼會結束的晚上,宋長嶽便找宋嶼墨提起了與他母親,離婚的事。

這樣喪偶式的婚姻維持了近三十年,也該結束。

宋長嶽一心念著想要擺脫世俗給他的枷鎖,不顧宋夫人極力勸阻,也要拋妻棄子。夜晚外面的風很涼,他一身白衣站在半暗的書房裏,燈光點著,卻將紅木家具襯得更加昏沉壓抑。

“嶼墨,我會凈身出戶,名下宋家的資產都由你母親拿走,這些東西也足夠她安享晚年生活――”

宋長嶽表明了態度後,看著沉默不語許久的兒子。

宋嶼墨動作緩慢地從抽屜拿出一塊舊式的手表,上面的時間已經不會走動,他還給宋長嶽,臉龐的寡淡神色映在這燈光下,開口說:“這是爺爺臨終前握在手上的,現在物歸原主。”

這塊舊式手表,勾起了宋長嶽記憶中一些支離破碎的片段。

這是他三十年前送給老爺子的,不在多貴重,是他作為兒子的心意。而沒想到老爺子會留到今日。

宋嶼墨沒有阻止父母離婚,他跟宋長嶽的父子情分本就淡薄,有沒有這樣一位父親都沒什麽不同,而宋長嶽這麽迫不及待,連老爺子的身後事都等不及告一段落,讓他深沉不見底的眸底有了許些諷刺的意味。

宋長嶽無論是作為人生中哪個身份,都在逃避著責任。

――

他這邊同意,最受不了是宋夫人。

在得知宋長嶽執意要離婚,且連唯一的兒子也不會插手過問此事,宋夫人連基本的儀態都不在意了,她半夜闖進書房,伸手拿過兩個茶杯便朝宋嶼墨的身上砸去。

茶水淋濕了西裝黑色的面料一大片,好在不是滾燙的。

宋嶼墨神色淡定,伸出修長的手拿起旁邊的紙巾,不徐不慢的擦著肩膀處,對於母親的怒氣,並沒有表現出半點驚慌失措。

書房門口,宋途倒是慌得一筆跑進來,看到這幅場景,連忙安撫氣得不輕的宋夫人:“夫人您這是做什麽啊,先坐下來消消氣。”

宋夫人對宋途的安撫置若罔聞,語氣都在發抖:“那男人是給了你什麽好處,讓你選擇幫他。”

自從宋長嶽提出離婚後,晚上她夜不能寐,白天靠濃厚的妝容強撐著精神,不讓旁人看笑話去,倘若是傳出去老爺子一死,她的丈夫和兒子就聯手迫不及待地趕她出宋家這個門,她還有什麽體面在豪門圈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