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五虎退一直都記得那一天, 無意中見到的鶴先生。

當時他們第一小隊出陣，但是中間時間轉換器突然出現了故障，到達了一個沒有被標記過的時間線中。

一落地, 作為短刀敏銳的感官, 就讓五虎退注意到了眼前隔了一條馬路的那道身影。

那道純粹的白色，如同落點在白紙上的墨水一般, 相當顯目。他所屬的本丸也有一位鶴丸先生, 所以五虎退很快就認出了對方的身份。

像是發著光的白色身影的位置, 時不時傳來一些自言自語的嘟噥聲, 五虎退微微擡起頭，看向了自己身邊站立著的隊友的神情。

隊長是燭台切先生, 五虎退記得他和鶴丸先生之間的關系很好。

為什麽鶴丸先生會在這裏？和他們一樣，是時間轉換器出錯了嗎？如果是這樣的話，鶴丸先生的隊友去哪裏了，是在其他地方偵查嗎？

完全沒有察覺到惡意的五虎退不由地這樣想著，卻沒想到同屬粟田口，比其他短刀更年長一些的亂藤四郎, 卻是緊緊護住了他。以防備的姿態。

疑惑的情緒還未揚起, 五虎退就注意到了因為聽到聲音而擡起頭的青年, 和他記憶中的鶴丸先生不同的地方。

那雙……異色的眼瞳。讓五虎退的動作完全僵住了。

就像黑夜中飄落下的點點雪粒, 讓人感覺到身邊的涼意，忍不住呼出帶著水霧的空氣。

那只赤色的眼睛，就像是流淌著溫熱的血液一樣帶著漂亮的光彩, 相對而言，另外一只明明該是記憶中的色彩, 卻出乎意料地顯得不像是真實的。

鶴丸先生似乎對他們的出現很意外, 驚訝過後, 臉上的表情似乎變得僵硬了起來，但是很快，他就扯起了——至少看起來、很自然的活潑的笑容。

就和，五虎退本丸中的那位鶴先生很相似的笑容。

鶴丸先生說這是惡作劇，是人類的小道具，是叫做美瞳的物品。

但是只要是對上過這位鶴丸先生的眼睛，對比赤色和金色之間的差異，沒有人會認為掉在地面的那只美瞳會是紅色的。

因為，燦金色的眼睛中，完全沒有顯露出任何真實的情緒，虛假而空無，從頭到尾都沒有任何的變化。

可是五虎退還是忍不住想要相信鶴丸先生說的話語。善良的小短刀完全不願意去思考存在的糟糕可能性。

只要相信這依舊是鶴丸先生的惡作劇，那麽，就代表著這位鶴丸先生是安全的、是無害的，並不是他們的敵人。

五虎退的出陣經驗沒有大家的豐富，他也不擅長於分辨太復雜的東西，所以他一直都被同在一個隊伍的亂尼保護著，照顧著。

然而，五虎退也不知道該怎麽描述自己看到的畫面。

鶴是白色的，這是所有人公認的事實。五虎退從來沒想到會看到另一個顏色的鶴。

於時空轉換器發動時的金色光彩，映照出暖色的黑發略顯淩亂的落下，大概是在假發中待了太久，導致此刻看起來還有著一定的彎曲。異色的雙瞳帶著五虎退無法讀懂的情緒，但是卻依舊給人感覺，非常、非常的溫柔。

“我覺得……那位鶴先生並不是壞人。”在隊長和審神者報告今天所發生的事情的時候，五虎退偷偷對著同自己一起出陣的那位橙發小兄長這樣說道。

“人不可貌相——”面若好女的橙發短刀這麽說了一句之後，撐著下巴倒是沒有反駁五虎退的話語，“不過，如果是鶴丸先生的話，或許真的只是普通的驚嚇哦！好啦好啦，小退不要在意這種事情啦~”

亂藤四郎拍了拍自家小弟弟的腦袋，彎著眼睛轉移了話題。

沒有反駁是因為，亂藤四郎比誰都清楚自家小退的心有多麽的柔軟。就算是敵人，小退有時候都會心軟，更何況本來就是熟悉的長輩。

所以亂藤四郎完全不願意將任何不好的事情解釋給對方聽。

當時那只鶴丸國永所說的話語，除了五虎退外，大概沒有人會相信。

假發是真的，美瞳也是真的，不過並不是想要純白的鶴變個顏色作為什麽驚嚇。而是單純的，為了掩蓋自己身上不同於其他鶴丸國永的地方吧。

並非所有的審神者都是優秀正直的，也並非所有的刀劍都是幸福的。甚至於就算最初那個審神者是溫柔的，隨著時間的流逝，也會產生各式各樣的變化。

刀劍們雖然大多都是青年和孩童的外形，但是無法否認的是，他們都有著百年的歷史——付喪神是因為置放百年才會出現的妖怪。

對於人類會抱有的惡意，他們並非完全不懂。

亂藤四郎坐在走廊的位置，看著小退在小老虎的簇擁下顯露出溫軟可愛的笑容，心中卻是嘆了口氣。

刀劍的身高是不會變的——就算後藤那家夥說著想要長高，但是實際上根本不會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