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侯爺打臉寶典(八)

周媽媽眸光微微閃爍,擡起幹枯手掌撫摸君錦玉油亮的長發, 語焉不詳道:“此事就交給老奴去辦, 小姐不需要懂什麽, 若要想在這府裏站得住腳跟, 須有靠山護著您才是……”

“可是母妃近日對我越發冷淡, ”君錦玉猶疑著開口, “我在府裏無依無靠, 這些下人又勢利, 避著我都來不及, 我還能去尋誰撐腰……”

“您可別這般妄自菲薄, ”周媽媽猛地擱下手裏的梳子, 她摸個椅子坐下來, 苦口婆心與她掂量個中利害,“您想想, 老太妃和王妃受嫣姑娘蒙蔽, 巴不得您盡快嫁出去,也好給她騰位子。您若是好拿捏些,保不準就遂了嫣姑娘的願。就算要嫁出去, 這人選也該好好計較, 可不能隨隨便便挑個人就把一輩子全搭了進去!”

思及於氏對她說的那番話,君錦玉心底就是一片寒涼。

常嫣嫣還未回到王府之前, 她是於氏捧在手心的掌上明珠, 於氏生怕她受委屈, 故而不舍得將她早早嫁出去。

而這常嫣嫣一出現, 從不曾做過任何錯事的她,立刻被拋棄,口口聲聲說著更偏愛她的祖母,居然提議要她嫁出去。

君錦玉深知自己一旦嫁出去,便徹底無法在王府裏立足。她非錦親王府的金枝玉葉,沒有母族庇佑,即使嫁出去,也只有被磋磨的份。

她心中陡然升起一股無名火,夾雜著對常嫣嫣的怨恨,君錦玉羞憤難當,揚手從桌子上帶起根簪子,用力往地上拼命摔下去。

那斷成兩截的玉簪靜靜躺在絨毯上,透亮水色折出破碎潤光,就似她最後一抹破裂開來的企望。

“常嫣嫣她不讓我好過,我也不會叫她好過!誰與男人私相授受,誰先被逼著嫁出去還不一定,我們走著瞧!”

周媽媽掏出帕子擦去她眼角淚痕,嘆氣道:“可別哭花了臉,叫有心人看去,可不曉得在背後怎麽編排。”

君恪回到錦親王府,已是月上梢頭。

府裏燈火通明,府門前人影寥落,只有幾個看門的護衛。

小廝與侍女們來去匆匆,唯有走至他身邊時,才彎腰規規矩矩地行個禮。

君恪有些落寞地瞧了那空蕩蕩的台階一眼,以往不論他何時回來,錦玉都會帶上幾個侍女婆子,挽著燈籠笑吟吟候在此處。

見他披星戴月朝著王府走來,她總會上前替他披上件大氅,眉飛色舞倚著他嗔怪:“哥哥再晚些回來,只怕連飯都沒得吃。”

君恪實則十有八.九是在別處吃過的,然而看錦玉眉間的融融笑意,實在不忍掃她的興,又陪著她坐在廳中用了一碗。

自常嫣嫣的事一出,君恪明顯覺察出錦玉臉上的笑容越發淡漠,也不再像往常那樣總愛纏著他。

恰如今夜,他特意早些回來陪她用膳,她卻悶在閨中,不肯見自己。

君恪心系錦玉,生怕是她今日受了什麽委屈。

他匆匆去於氏院中請安,令君恪訝異的是於氏並不在房中。

幾個二等婆子說,她晚膳後就命人收拾好貼身衣物,帶著貼身侍女搬去景梅苑歇息。

景梅苑從前是父王少時的居所,自父王及冠後就一直空置著,這麽多年一直不曾住過什麽人。

他以為是於家那邊幾個過來拜訪的親戚,倒也沒有深究,轉頭去了老太妃那處。

老太妃方洗漱過,裹著件兔毛襖子坐在羅床上,看著他幽幽道:“王府接了丞相府的帖子,過兩日就去賞菊會,祖母與你母妃商量過,打算趁這個機會替錦玉挑個好人家嫁了。”

君恪端著的手頓在半空,他一張臉上看不出什麽情緒,目光卻有些晦暗不明。

“祖母曉得你們兄妹倆自幼感情深厚,”老太妃捧著補湯接著說,“可姑娘家都是要嫁人的,再耽擱下去,可要耽誤了錦玉。今早你母妃與她說這個事,錦玉瞧著還有點不願意,你是她哥哥,也該好好勸勸她才是。”

君恪心頭一陣抽痛,他情不自禁攥緊雙拳,眸色淡淡:“恪兒明白。”

肖媽媽一路將他從屋內送出來,穿過長廊時,肖媽媽對他福了個禮,面色慈愛道:“如今嫣小姐就住在景梅苑,王妃很是喜歡她,小王爺是嫣小姐的嫡親兄長,也要多與她走動。”

君恪對這個憑空冒出來的親妹妹說不上多厭惡,也說不上有多喜歡。

若非他將當年之事翻了個底朝天,各種證據攤在眼前不容辯駁,他絕不會相信,常嫣嫣這等與金枝玉葉四個字,完全沾不著邊的鄉野姑娘,會是他親妹妹。

他心中百味雜陳,既有對親妹妹常嫣嫣的同情,也有對錦玉的心疼。

他方才還好奇景梅中住著何人,眼下看來,應是常嫣嫣無疑。

君恪毫無興致聽肖媽媽說這些,他隨口應承幾句,便帶著長隨杜衍消失在夜色盡頭。

肖媽媽沒入屋內,老太妃放下手裏空碗擡眼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