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廠公從良政觀(十六)

自十日前, 他自薦枕席誘哄付靈嫣放下戒心, 出人意料被她踹下床榻後, 付靈嫣已閉門冷落他多日。

白日連個正眼也懈於施舍他一眼,更不必提起從前那些, 她纏著要與他圓房的鬼話。

易霄深知自己忍辱負重所娶的女子, 並非尋常人家的清白小姐。

付靈嫣乃是朝中眾望所歸的儲君, 這樣耀眼的身份,注定她今後後宮佳麗三千,絕無從一而終的可能。

地位越是尊崇的高位者, 對待輕視自個兒的人, 反倒會生出不少興致。

承元帝之所以會對父王念念不忘,依易霄所想,絕非因為幼年那點微不足道的兄妹情誼。

視男人如掌間玩.物的承元帝惦念父王多年,不過只是她愛而不得的緣故。

倘若父皇亦像那些男寵那般諂媚巴結, 驕橫無禮眼高於頂的承元帝,何曾會芳心暗許?

不論男女,不論出身,世人本性皆是自甘下賤。

他吊著九皇女付靈嫣,在朝華殿內外不斷周旋。

他所殺出的每一條血路, 盡是精心籌謀。

易霄冷眼笑看久負盛名的九殿下付靈嫣, 為他喜而喜, 因他悲而悲,終日無心朝政,直至開罪宦官姬贏。

他一步一步算計得頗準, 眼看就能誘騙她死心塌地替他生下嫡子,以鞏固他在宮中的地位,半途卻橫生枝節。

付靈嫣不知吃錯了什麽藥,將他踹下床榻不說,竟一聲不吭搬去偏殿書房獨居。

在這些失寵日子裏,易霄受盡宮人內侍白眼與嘲笑,更有甚者公然在他眼皮子底下叫囂:“姐妹們,你們也不瞧瞧正君整日拉著那張殿下虧欠他萬兒八千的死臉,自個兒只是個低賤庶子,巴巴應了殿下求娶,寧可與易大公子撕破臉,也要入主朝華殿。與外人勾三搭四被殿下捉回來,竟還有臉裝出一副滿面屈辱的婊樣,是我們殿下強納他為正君的?是我們殿下強要他身子?裝給誰看呢!”

宮女之言猶如醍醐灌頂,刺得易霄心如刀絞。

他平日只顧拿捏付靈嫣,逼著她主動出聲討好,逼她挖空心思百般勾引,卻全然忘記她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尊貴身份。

身為皇女正君,他可以使小性子,可以仗著妻主寵愛任意妄為,獨獨不能跨過那條僭越,有損一介皇女的威嚴。

譬如那恃寵生驕的閹人姬贏,縱使他怎樣翻雲覆雨,只手遮天,只要一日念著承元帝是他的主,便一日穩坐高位之上。

所幸這道理易霄悟得並不算太晚,付靈嫣雖不願見他,可除了前去重萃宮拜謁姬贏之外,未有另結新歡的跡象。

易霄志在必得扶著海棠榻松了口氣,只要付靈嫣心中還留有他一席之地,眼下補救並不晚。

易霄散盡錢囊收買宮人,試圖借這些宮人暗中牽線搭橋,接近付靈嫣獨居的偏殿,重獲寵愛。

故而初初得瑤綺口信,言說付靈嫣方從重萃宮回至書房,易霄不假思索領著宮人親來討好。

他今次還是頭一回踏入她的書房,不算太寬敞的偏殿中央,置著一座丹頂鶴烏木底香爐,裊裊白煙自仙鶴嘴中漫溢而出,香氣甜得膩人。

背影窈窕曼妙的少女,身著玄色朝服娉婷立在足有一人高的菱花鏡前。

她鬢邊耳發烏黑如檀木,卷曲發尾垂落在雪白頸項上,冰肌白得純粹幹凈,發絲烏得內斂嬌柔。

易霄怔怔凝望鏡中那抹傾城容色,隔著大半個內殿,他忽而隱隱回憶起,那夜褪下她肩頭衣不蔽體羅衣的情形。

他灼熱唇齒報復似的一口輕咬上付靈嫣嫩滑肌膚,她那雙搭著卷曲墨發、不著寸縷的柔荑,松松挽住他脊背,仰頭悶出點點輕吟。

易霄口幹舌燥咽了口津.液,他目光癡癡落在她細嫩耳垂上,縱然距離如此之遠,他卻仿佛能清晰嗅出她肩窩裏醉人的芬芳。

……如今只屬於他一人的芬芳。

謀事多年,面抵眼前傾城女色,易霄第一次心生動搖。他頭一回真情實意覺出他這極富野心的妻主,實在是個不可多得的風情美人。

他趁其皺眉的功夫,擡步猛地抱住付靈嫣。

易霄溫熱大掌擱在少女平坦細軟的小腹上,下巴壓住她精致肩窩,半真半假喟嘆:“殿下倒愈發容不得旁人逗弄,如今霄自認落了下風,是霄生生輸給了您。若殿下不信霄的真心……霄願委身殿下,與殿下生一個孩子。”

姬贏一個失手,素指幾欲掐斷綠萼嬌嫩的花枝。

他滑過姬贏腹部,指尖一路向下,眼看就要埋進隱秘之地時,姬贏扔開花枝,一手扣住他手腕,狠狠將這易家庶子一個過肩利落摔入地裏。

姬贏一腳踩住他蠢蠢欲動的襠.部,鼓脹胸口劇烈起伏,磅礴殺意蓄於眼底,如開了閘的決堤洪水,怒意淹沒原先殘留的淡笑,迅速蔓延整個面頰,他下巴弧線緊繃,盛氣淩人俯視易霄的眼瞳幾近結出三尺冰淩:“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