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第3/4頁)

淑妃也沒惱,依舊是和顏悅色,動作斯文,一點也看不出多年前遭受嘲笑時的慌亂模樣。

“杳杳說得對。”她也剝完了手中的蟹,接過帕子同樣仔細地擦著手。

“聽說杳杳對長安城的衣服首飾很有研究,我多年不出暮靄殿,也是沒了準心,若是得空,杳杳不妨常來。”淑妃岔開話題,聊起了長安城最新流行的衣服首飾。

“淑妃把太子妃叫走了?”興慶殿書房內,溫歸遠皺了皺眉。

旭陽右手握劍,點頭說道:“午時不到就出門了,說是吃蟹。”

“吃蟹。”溫歸遠聞言笑了笑,“這個新任節度使未免也太會討人喜歡了,知道淑妃是江南人便主動送了蟹。”

江月樓嘴角微微彎起:“路尋義手下總是沒有蠢貨的,如今白家和中宮式微,自然知道要討誰的歡心。”

溫歸遠聽到他的名字,不由露出敬佩之色:“路尋義這種手段,要不是早已了解他和淑妃不過是泛泛之交,還以為兩人早已有了聯系,後宮淑妃剛剛發難,前朝路尋義立馬拉下白家七八位要職,三天時間,白家不得不斷臂之寶,退避一地。”

“連劍南道節度使都不得不空出來,讓路尋義的人頂上。”

“禦史台的折子這幾日還是跟雪花一樣遞到聖人案桌前,早上我去請安的時候,足有半人之高。”

“他竟然還早早頂上洛陽,今日早朝接著那藥的事情,請旨要求嚴厲打擊遊醫,提出醫生等級分類,按類按別頒發醫師證。”

溫歸遠漆黑的眼睛帶著光,最後一條不管接著遊醫的事情借機送人入洛陽,更是可以打擊白家在洛陽的控制力,同時規範遊醫,打擊不法之人,最後也算為了路杳杳報仇。

“你怎麽了,好像心不在焉。”溫歸遠說了半天,才發現江月樓今日一直沒說話,眼神也有些空泛。

“無事,有些累了。”江月樓回神,“馬上就到秋闈了,兩派想必也會安歇下來。”

“如今白家受了重創,路家正值火焰之盛,按照路尋義的性格不會輕舉妄動,秋闈便是殿下大展拳腳的地方了。”江月樓按著手腕,神色淡淡地分析著。

“白家蓄力已久,亟待復仇,不如依附白家之人難免心思浮動,殿下倒是只要放出一點路相的把柄,之後無需殿下插手,自然會有白家黨羽如鯽魚跗骨,洶湧而來。”

他冷清地笑了笑,嘴角彎彎:“殿下便可坐收漁翁之利。”

“只是到時太子妃那邊會有些麻煩。”江月樓沉默片刻後低聲說道,“推動後宮之人是借著娘娘的手,娘娘若是見到路尋義和盤突出,路尋義順藤摸瓜,我們便被動了。”

“你是打算……”溫歸遠皺眉,“路家一旦出事,她必定要出宮。”

“那就瞞住她。”

“瞞不住的,她身邊的衛風……”

“那就要看殿下的本事了。”江月樓病情加重,昨夜一夜未睡,咳嗽起來渾身顫抖,手指都泛著雪色寒意。

“殿下若是想要維持和太子妃的恩愛,便不能讓她出宮。”他唇色發青,手指按住不由顫抖的手腕,冷靜到近乎無情。

溫歸遠一愣。

他苦笑一聲:“若在鄯州你與我這樣說,我必定毫無顧忌,可今日……”

“我若是開始騙她,那我這輩子都要騙她。”

江月樓擡眉,雙眼一片赤紅,泛著血色,眼底的癲狂和痛苦被滿眼血色隱約傾斜出一點。

“可殿下娶她,便已經開始騙她了。”

溫歸遠聞言,身形僵硬,臉色瞬間蒼白。

“太子妃……”

“別說了。”溫歸遠厲聲喝道。

江月樓臉色不變,自顧自地說道:“是我們算計來的。”

“你不怕她恨你嗎?”溫歸遠雙拳緊握,恨聲怒罵道。

江月樓眼睛眯起,竟然是笑著的,嘴角毫無血色,帶出孱弱瀕死的脆弱:“可我已經死了啊。”

“那你便打算把所有的一切都推到我身上。”溫歸遠無奈又憤恨地質問著。

“是殿下自己親自選擇入長安復仇,親自選擇要選路家女為妃。”江月樓喃喃自語,“只是我們沒料到最大的變數竟然是……”

“路杳杳。”

他輕聲念著,嘴角彎起,輕聲絮語帶出一點思念之色。

溫歸遠愣愣地看著面前已經冷了的雞湯,漆黑的眼底露出一點痛苦掙紮之色。

微弱的火花掙紮在貧瘠的土地,充滿血腥味的大地,到處是仇恨的風,讓這個火苗在風中飄搖,柔軟無助,不堪一擊。

“你說得對。”

裹挾著血腥味,仇恨凝練而成的風刀終於迫使他妥協。

——此次事了,一定不會重蹈覆轍。

他暗自想著。

一個時辰後,路杳杳終於脫身,順便在花萼樓的門口找到了著急等待的綠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