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家人宛如見鬼。

不是因為這句話,而是他的態度。

這麽多年,原身就像個木偶,任憑經歷了什麽,最多就是縮在屋裏抱著肩膀低下頭,從來不說話從來不反抗。

甚至都想不起他上次說話是什麽時候,說了什麽。

現在竟然說話了,語氣還這麽強硬?

許金花一時忘記發火,下意識反問:“你為什麽能吃?”

“所有的活都是我幹,工分我賺的最多。”顧晨隨手把顧慶斌撥拉開,坐到他的位置上,“我有資格吃。”

顧慶斌別看白胖,實際沒啥力氣,差點被推到墻上,他惱羞成怒想動手,對上顧晨冷冷的眼神後莫名一縮脖子,跺腳向許金花求救:“媽,你快管管他。”

許金花大怒,竟敢推寶貝兒子,一拍桌子站起來:“混賬東西,你找死啊,你幹活賺工分不應該嗎?你有資格?狗屁.........”

一連串剛開了個頭的罵人話戛然而止。

顧晨側身,從腰裏拔出把鐮刀。

許金花:“.........你想幹嗎?”

農村裏的鐮刀平常不用,只在麥收的時候統一交給鐵匠用上好的磨石打磨。麥稈看似柔軟,但架不住數量多,因此這個季節的鐮刀沿磨得錚亮鋒利,如果不小心割到腿,一刀絕對到骨頭。

拿著鐮刀來吃飯,他要幹嗎?

顧晨晃晃鐮刀,淡淡道:“別吵,吃飯。”

原身身體虧空的太厲害,葡萄糖和兩枚雞蛋早吸收完了,需要抓緊吃更多更抵餓的東西。

熱騰騰的白面大饅頭,三口消滅掉,顧晨幹脆筷子也不用,他嫌這家人臟,又抓起兩個玉米白面饅頭往嘴裏塞。

許金花潑辣慣了,鐮刀只震懾了她幾秒,站起來就奪顧晨手裏的饅頭:“混賬東西,給我放下。”

回答她的是揮起的鐮刀。

在整個家裏,對原身最好的是養父顧玉誠,也不是說好,他作為紅白喜事大總管,人脈不能差,就像後世明星的人設一樣,他幾乎沒打罵過原身,偶爾還會施舍般關心一兩句。

顧玉誠嚴肅道:“顧晨,放下鐮刀,萬一不小心傷到人怎麽辦?”

有老漢撐腰,許金花膽量又回來了,擺出最舒服的單手叉腰姿勢不屑罵道:“想砍我是吧,砍呀砍呀,不砍死我你就不是人生養的。”

顧晨還真不敢砍死她。這裏不是他原先的世界,殺人要坐牢。

兩個饅頭下去,身體有了力氣。

修為被封,不代表沒有動手之力,馭獸門可不止只會馭獸。

顧晨如她所願,揮起鐮刀對著許金花的腦袋砍去。

他速度太快,以至於一家人都沒反應過來。許金花眼見明晃晃的到了面前,除了發出聲慘叫嚇的忘記了躲。

鐮刀緊貼著她的腦袋掠過,轉了個彎,宛如割麥子般又折回來,一大片頭發散落。

許金花半長不短的婦女頭變成了三分之一的陰陽頭。

顧晨目光帶著冷冷殺意:“再罵,把你頭發剃光。”

許金花:“........”

傻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許金花再潑辣囂張,但也不敢拿刀砍人啊,鐮刀那麽鋒利,再深一點,剃的那可是頭皮。

“混蛋,你敢打我媽。”一家人被嚇的呆住時,顧慶蘭站了出來。

她可不怕,從小打著顧晨長大,十多年養成習慣根深蒂固,哪怕他現在成了頭老虎,

顧慶蘭用平時最擅長的招數,惡狠狠擡手擰顧晨耳朵。

一股不屬於自己的悲愴情緒從顧晨胸腔迸發。

原身堂堂男兒,被成年人欺負也就罷了,可一個和他一樣大的女孩?

他不是打不過,他怕,萬一反抗了,連這處小小的容身之所都失去。

原主記憶仿佛帶著火焰,大冬天,顧慶蘭故意往他被子上倒水,然後告狀說他尿床。

河水冰涼,他抱著被子去洗,力氣太小,不小心把整條被子掉進河裏,他哭著回家,養母不僅不幫他,反而罰他晚上不許吃飯。

夏天,他不敢睡的太沉,因為顧慶蘭喜歡半夜用針紮他,反過來說紮出的紅點是蚊子咬的。

兩人都是六歲多的孩子,沒人會信。

十多年裏,顧慶蘭就是他最大的噩夢。

他身上一大半的傷疤,都來自顧慶蘭。

顧晨眼中泛起層水光,可能是他的,也可能來自原身。

這樣的情緒,他從來沒有過。

顧晨微微側身,反手擰住顧慶蘭胳膊,想了想,微微用力,把她腦袋摁倒碗裏。

玉米糊糊表面有層凝固,溫度不高,但下面卻滾燙。

顧慶蘭一張嘴,灌了滿口滾燙的玉米糊糊,再一呼吸,鼻子裏又吸進去不少,她劇烈掙紮,顧晨帶著原身的恨意牢牢摁住。

然後就見顧慶蘭雙手亂舞,桌上的盤子碗被掃到地上,饅頭和玉米糊糊混在一起,滿地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