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出去 32 第十八地堡

盧卡斯將耳機插進插孔時便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服務器上面的紅燈突然閃爍了起來,但時間分明不對。第一地堡的呼叫,每天都準時得猶如時鐘一般,而眼前這次,卻在午餐時間響了起來。嗡嗡聲和閃爍的燈光先是傳進了他的辦公室,隨即又傳進了走廊。辛姆,前保安官,特意追到了休息室,告訴盧卡斯說有人正在呼叫,而盧卡斯開始時還以為又是他們那位神秘的恩主又有神秘事情需要警告他們了。要不,就是想要感謝一下他們,謝謝他們終於停止了挖掘。

剛一接通,耳機中便傳來了“哢嗒”的一聲。頭頂的紅燈也停止了催命一般的閃爍。“喂?”他說完,屏住了呼吸。

“你是誰?”

是另外一個人。聲音一樣,但所說的話卻不對。這個人怎麽可能不知道他是誰?

“我是盧卡斯。盧卡斯·凱爾。你是誰?”

“叫你們地堡的頭兒來跟我說話。”

盧卡斯立刻筆直地站起身來:“我就是這個地堡的頭兒。‘世界公約’五十號維護小組第十八地堡。請問閣下怎麽稱呼?”

“跟你說話的,正是那個“世界公約”的創始人。現在給我去找你們的頭兒。我知道他叫……白納德·霍蘭。”

盧卡斯差點脫口而出,說白納德已經死了。所有人都知道白納德死了。這可是人命關天的事。他親眼看到他被活活燒死而沒去清潔鏡頭,看到他寧願被燒死也不願意被救。可這個人竟然不知道這事。線路那頭那些復雜得不能再復雜的人,還有這條永遠也不會犯錯的線路,只要他們隨便動上一個指頭,這整個房間都得抖上三抖。神祇不再是萬能的了,要不,就是他們沒再在一個桌上共進晚餐。再不然,就是那個自稱唐納德的男子,比盧卡斯預想的還要調皮搗蛋。還是說——要是茱麗葉在這兒的話,她肯定會這麽說——就是那些人在耍他。

“白納德……啊,他現在身體有點不適。”

對方沉默了一會兒。在服務器所散發的熱量以及對方的緊逼之下,盧卡斯覺得汗珠已經順著自己的前額和脖頸流了下來。

“他要多久才能回來?”

“我不大肯定。我可以,唔,幫你去找找看?”在說出最後一個字時,他的聲音揚了起來,生生將一個本不是問句的句子,變成了疑問句。

“十五分鐘,”那聲音說道,“不然,不管是對你還是對那邊的所有人,事情都將不可想象,一發而不可收拾。十五分鐘。”

盧卡斯還沒來得及反對或是爭取更長的時間,對方已經“哢嗒”一聲掛斷了。十五分鐘。整個房間依然在顫抖。他需要祖兒。他需要找人來冒充白納德——尼爾森興許可以。這個人說他創造了“世界公約”,這話又是什麽意思?那是不可能的。

盧卡斯匆匆走到樓梯口,沖了下去,一把抓起正在充電的便攜無線電,又爬上了梯子。在去找尼爾森的路上,他可以順便呼叫茱麗葉。換上一個聲音,能夠給他贏得一些時間,好讓他把事情搞明白。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個呼叫正是他一直期待的那個,一個想要知道在他們的地堡中都發生了什麽的人,但一直沒能等到。他一直在期待著,可現在,它就這樣猝不及防地出現了。

“祖兒?”來到樓梯頂部,他試了試無線電。萬一她沒回答怎麽辦?十五分鐘。然後又會怎樣?他們究竟會拿自己的地堡怎麽辦?另外那個聲音——唐納德——一直在發那些聳人聽聞的警告,一次又一次。但這次給他的感覺卻不一樣。他再次試著呼叫茱麗葉。他的心臟不該跳得這麽劇烈。打開機房的門,他奔下了大廳。

“我能晚點呼叫你嗎?”伴隨著一陣滋滋聲,手中無線電上傳來了茱麗葉的聲音,“下面有一場噩夢。五分鐘?”

盧卡斯的呼吸急促了起來。他來到走廊上,避過了辛姆,對方轉過身來,好奇地看到他跑了過去。尼爾森應該就在防護衣實驗室當中。盧卡斯按下了發送鍵:“其實,我現在就需要幫忙。你還在下去的路上嗎?”

“不,我已經到了。剛剛把孩子們交給了我爸爸。我現在正要去老沃克那兒取電池。你這是在跑嗎?你不會正往下面趕吧,是不是?”

盧卡斯深深吸了一口氣:“沒有,我在找尼爾森。有人呼叫,說他們需要跟白納德通話,否則就要讓咱們好看。祖兒——我有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

他拐了一道彎,發現防護衣實驗室的門開著,一條條密封膠帶正掛在門框上。

“冷靜點,”茱麗葉告訴他,“放松。你說誰呼叫來著?還有你為什麽要找尼爾森?”

“我得讓他和那個人通話,假裝他就是白納德,好歹給咱們爭取一點時間。我不知道呼叫的是誰,聽起來像是同一個人,但並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