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最後的貝薩因都 第26章末日

當蠍巢的蘑菇雲冉冉升起時,剛剛抹除了一個聚居地的瓦爾哈拉艦身一震,懸停在空中。菲茲德克睜開了雙眼,臉上全是震驚與暴怒。他稍稍平復了一下心情,隨即射出幾條數據光帶,在眼前勾勒出一幅全息影像。那是荒野,一個黑發的少女正向遠方走著,顯得蕭瑟而落寞。她身上的長裙破爛不堪,赤著雙足,雪白的肌膚和深色的蒼茫荒野形成鮮明對比。在她身後,可以看到驚人的火柱已經逐漸轉黑,化作滾滾的蘑菇雲,升上天空。

“潘多拉!這是怎麽回事?還有,你怎麽敢擅自離開地下基地?”

菲茲德克厲聲喝斥著。

影像中的潘多拉擡起頭,隔空與菲茲德克對望著,毫不掩飾雙瞳中的熊熊怒火!她飽滿的雙唇微張,很想痛快淋漓地罵幾句什麽,可是事到臨頭,卻忽然發現自己居然想不出一句足夠惡毒的罵人話。

最終,潘多拉只是搖了搖頭,毫不理會咆哮的使徒,繼續向遠方走去。她只是動了動念頭,一枚埋在她後腦內的微型生物芯片就被力場毀去。

啪的一聲,菲茲德克面前的影像一陣扭曲,然後爆散開來,只留下滿臉鐵青的使徒。

劇變之前,潘多拉只是一個沉浸在舊時代童話世界中的小女孩,劇變之後,她則經年獨坐在除了一束光之外什麽都沒有的意識空間內,根本沒有和外面的世界有多少接觸,怎麽會罵人呢?而且,現在的她,心情孤寂而麻木,也失去了無謂發泄的心情。父親和母親,已經通過另一種形式與她融為一體,成為她力量的一部分,也變成另一種沉重的負擔。

迪亞斯特曾經對她有著很多變態邪惡的想法,不過潘多拉明白,那是因為恨,也是因為深切得無法放下的痛。在使徒出現前,迪亞斯特是一個好的父親、丈夫和領袖,擁有八階能力的他本身還是一個工程機械方面的天才。是他一手創立了藍蠍,並且在廢墟中建立了最初的蠍巢。之所以起名蠍巢,那是因為按舊時代的星相,潘多拉是屬於天蠍座的,而她最喜歡的顏色則是傳說中屬於天空和大海的藍色。

那時的迪亞斯特,高大、英俊、富於魅力並且擁有強大的力量,他曾經一度夢想,在這片飽受蹂躪的土地上重建家園,再現聯邦時代的輝煌。而蠍巢的建立,看起來已經為這一極為宏偉的目標放下了第一塊基石。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使徒的聲音在潘多拉意識中響起,然後一切為之改變。

風拂著潘多拉的黑發,並吹在裸露在外的肌膚上,給她帶來絲絲涼意。摧毀了生物芯片,意味著她徹底脫離了使徒的控制,可是接下來又要做什麽呢?她生命的大半可都是在空無一物的意識囚牢中度過的。潘多拉擡起右手,手心中有一塊從地上吸起來的石塊。她意念微動,纖長而細膩的手上就燃起一層黑色的火焰,那顆石塊立刻無聲崩解,很快就變成了小堆灰色的余燼,被風吹走。如此巨大的威力,已經達到了這具身體設計進化的頂峰,甚至超出了原本的設計預想。

現在的她,已是“黑炎”得到了自由,得到了力量,卻失去了至親的人,潘多拉第一次真正地一個人了。她向荒野深處走去。報仇是她生存的惟一目標,然而現在還不是時候。即使是擁有無窮力量和無限進化可能的黑炎,現在也依舊不是擁有星艦瓦爾哈拉的使徒對手。和使徒伴生多年的潘多拉,再清楚不過菲茲德克的可怕。

她需要時間,需要熟悉黑炎,也需要不斷提升自己的力量,直到可以壓倒菲茲德克的那一天。

星艦瓦爾哈拉上,菲茲德克逐漸平息了憤怒,開始回想剛剛的影像。潘多拉帶給他一絲異樣的感覺,讓他忽然想到了一種可能性,驚得猛然從座椅上站了起來!雖然控制室中空無一人,菲茲德克仍然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哼了一聲,緩緩坐了回去。

他控制著心情,開始分析通過影像傳遞回來的信息。幾分鐘後,啪的一聲,暴怒下的菲茲德克竟然扭斷了合金鑄成的座椅扶手,然後將殘缺的金屬塊狠狠砸向前方的墻壁!在那裏,激光勾勒出娜秀那美麗而溫柔的臉。不過這裏的娜秀其實沒有屬於自己的意識,只是虛擬形像而已。金屬塊穿過她的臉,狠狠砸在墻上,竟然深深嵌進了同樣由高強度合金築成的墻體。

正在進出的數據流受到了幹擾,使娜秀的頭像模糊閃爍了幾下,然後糾錯機制就自行發揮了作用,使她重新變得清晰。但往昔這張菲茲德克最喜歡的臉,現在看到了卻讓他感到無比的痛恨和暴怒。

“居然已經變成了超級生命‘黑炎’?連我都要計算五天,那個什麽都不懂的小女孩怎麽可能會知道黑炎的進化方法?一定是你!娜秀,一定是你!連你也背叛了我嗎?我本是準備賜與你與我同行的資格,讓你站在所有生物進化鏈的終點,這是至高無上的榮譽!可是你們這些肮臟愚蠢的生物怎麽會懂得這種榮耀!你居然敢背叛我,娜秀,我一定會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