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動蕩年代 第11章由終而始

蘇再次進入鐘擺城時,已過黃昏。

由於沒有外來流動人口,與阿莫斯的夜晚相比,這裏幾乎可以稱得上是安靜。廣場上沒有照明,完全沉浸在黑暗裏,除了哨兵換崗和三人一組的巡邏偶爾路過,就沒有人跡了。鐘擺城實行軍事化管理,同樣有宵禁的規定,入夜後,人們的活動全部局限在建築裏,這是為了用最精簡有效的防力抵禦荒野之夜四伏的危機。

敞開的窗門透出昏黃燈光,喧笑的人聲隱約傳來。如果忽略外圍胸壘上架設的機槍,以及廣場上戰車那連黑暗也無法完全吞沒的冰冷強硬輪廓,夜色裏的鐘擺城更象一個溫馨寧靜的小鎮。

蘇只在城市邊緣停留了短短幾分鐘,就發現了一個防衛的間隙。再次進入這座城市,他的感覺有了些微的不同,少了一點冰冷,多了些疑惑與不解。但是這點疑惑不足以讓他停止目前的行動。作為孤獨的獵人,蘇從來不希望與大公司為敵,比如說羅克瑟蘭這樣的公司。然而世事無絕對。

在出任務的時候,蘇經常受到欺騙,而且幾乎每一次任務的酬勞都會被克扣。這是荒野上獨行獵人的悲哀,也是聚居地和公司的慣例。最初幾年,蘇的選擇是忍耐。忍耐之後,則是報復。當克扣超出應有的忍耐限度,或者有些人甚至有圖財害命的企圖,那麽不論面對的是聚居地,甚至是小型公司,蘇都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報復。報復的範圍和程度,則取決於蘇自己心中的一座天平。

裏高雷說的不錯,荒野孤狼的報復,有時候是致命的。而蘇的報復,只要他想,就是致命的。

蘇清楚,掠奪幾乎是每個人類的天性,寬容從來不能保障自己的利益,只有恐懼才會讓人心中的貪婪收斂。

有無數次,蘇都面臨著大型組織的招攬,其中不乏有比羅克瑟蘭更龐大的家夥。不過每一次他都選擇了拒絕。他並不是清高,也不是有所堅持,而是知道自己的身體特殊。曾經當過獵人的蘇知道一個全新的變異物種在大公司那裏可能賣出的價格,雖然他不知道這些公司會為一個變異結果並非通常的崩潰,相反是得到能力的人類開出什麽樣的價,但是至少可以想象。蘇身體的價值,遠遠超過了目前他所能夠提供服務的價值。

所以,年復一年,蘇獨自在荒野流浪著,艱難地提升著自己的能力。

蘇所有的進化點,都是從生死線上得來,所有的能力,都是在求生的過程中錘煉而成。如裏高雷這種大公司出來的人,或是萊科納這樣的暗黑龍騎,他們大多數的進化點來自成熟的配方藥劑,而相對應的能力則有專門且系統的訓練,如果這種能力需要訓練才能熟練掌握的話。他們輕松走出的每一步,蘇或許需要默默的獨力掙紮幾個月,才能得到。

所以荒野上的孤狼,永遠比獵犬更要危險。

在鐘擺城逡巡的時候,蘇沒有帶高射機槍,身上甚至連一片金屬都沒有。有夜色的掩護,又是在城市這種復雜環境下,蘇已無需武器,敵人手中的武器都可以視作是他的。相反,他需要提防的是類似於金屬探測器這類先進的偵測儀器。

蘇在黑暗中潛行著,逐漸向著羅克瑟蘭公司的總部大樓移動。荒野上並沒有多余的物資和能源用來故布疑陣,因此,從警戒力量的分布以及供電線路的走向,就能夠輕易判斷出鐘擺城的中樞所在。在紅外視覺下,各處隱伏著的暗哨無一能夠逃出他的感應。

蘇觀察了一會兒流動哨的行進路線,選中了一個死角,開始沿著總部大樓的墻面攀援向上。他並未沿著排水管上行,而是直接順著窗戶向上。只要在窗台或者窗框上借一下力,蘇的身體就會上升數米,攀升到上一層的窗口。九樓有一個窗戶是開著的,蘇悄無聲息地進了房間,在房門背後貼的消防逃生圖前站了片刻,才出了房間。

大樓內部到處都是監控的攝像系統,使蘇每一步都走得十分辛苦。有些時候,他不得不象壁虎一樣在天花板與墻壁的夾角處爬行,才能夠穿越監控系統的死角。在一些看似空曠的走廊裏,其實密布著探測的紅外線,這些陷阱對於擁有紅外視覺的蘇來說,就根本不是問題了。

夜很安靜。

距離巡邏車遇襲已經是第三天了,平靜的三天裏,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羅克瑟蘭公司的成員逐漸恢復了正常生活,他們開始接受最近開始流傳的一個傳言,就是有一個十分厲害的獵人襲擊了公司的巡邏車,目的就是車上那挺在別處很難搞到的高射機槍。親歷過那一晚的戰士們則信誓旦旦地說,他們從沒有見過可以將高射機槍玩得象狙擊槍一樣的射手,但是那晚的襲擊者顯然就是這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