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縱酒暢談天下事(上)

陳勝微一沉吟,又回頭向跋鋒寒看看,再瞧瞧秦瓊,終於點點頭,抱拳道:“那麽就叨擾沈軍師了。”

沈落雁又是嫣然一笑道:“太子殿下太客氣了。殿下肯來作客,瓦崗軍上下,齊感榮幸呢。”

恰好就在這時候,王伯當和程咬金兩個,也已經指揮士兵們打掃戰場完畢,回來復命了。兩人聽說陳勝和跋鋒寒答應去滎陽作客,王伯當不置可否,程咬金卻是大大歡喜,忙不叠地連聲叫好。當下眾人也不再耽擱。沈落雁叫人牽來兩匹健馬,請陳勝和跋鋒寒一起乘上,大隊隨之出發,向北去了。

瓦崗寨這支軍隊,全部由騎兵組成。趕起路來,速度比陳勝原先單用兩條腿趕路可快得多了。眾人白天趕路,夜晚也不入沿途的大小城鎮,就在野外紮營。陳勝和跋鋒寒,秦瓊和程咬金,四人武功或有強弱之別,胸中豪情卻不分高下。每晚圍坐篝火之旁,高談闊論,鬥酒角力,可謂其樂融融。

其他士兵們見這邊如此熱鬧,不禁也想過來湊趣。四人來者不拒,沒幾日就和兵卒們打成了一片。沈落雁同樣不甘後人,每晚同樣也來參加這篝火大會。只是她知道有自己在身邊,這些大男人們有許多話就說不出口,難以盡興,故此總是坐不多久,說上三、四句話就走了。落落大方,恰到好處。至於王伯當,則不知道是否自命清高,從來就不過來這邊和他們混在一起。

曉行夜宿,非止一日。這日午後,滎陽城到了。大隊到達之前,早已有人快馬先走一步,回城去稟報沈軍師回來,還請到了兩位貴客的消息。

跋鋒寒也罷了。他武功雖然高,畢竟只是一介武夫。兼且自打他進入中原以來,遊走各地,不斷向武林高手挑戰,偏又下手從不容情。在他手下,敵人非死即傷,從來沒有人可以全身而退的。故此他名聲縱使響亮,卻不怎麽好聽。在翟讓和李密這種風雲人物眼中,自然不怎麽看得上他。

但陳勝就不同了。首先,這位南陳太子身懷和氏璧,更掌握著楊公寶庫秘密的傳說,江湖上已經傳得沸沸揚揚,盡人皆知。哪怕不看他這個人,單單看在那“得之可安天下”的兩件重寶份上,也由不得翟讓和李密兩個輕視南陳太子。

更何況隋煬帝登基以來,一切所作所為,無不天怒人怨。李密更列舉出隋煬帝十大罪狀,公告天下,以表示瓦崗寨起兵是替天行道,吊民伐罪。現在隋煬帝死於南陳太子刀下的消息,同樣也早被廣傳八方。瓦崗軍自然更加要籠絡南陳太子,以收買天下反隋義軍之心了。

當然,此舉也會導致瓦崗軍和那些舊隋官軍的仇恨。比方說洛陽的王世充和太原的李淵,分別都奉隋室後人為主,表示自己仍是隋朝忠臣。他們就一定欲得陳勝的人頭而後快。但瓦崗軍原本就和這些舊隋官軍勢如水火,卻也用不著在乎他們是否會因為瓦崗軍籠絡南陳太子而遷怒了。

滎陽位於大運河通濟渠之南。沿運河西上,只經虎牢、偃師兩城便可扺洛陽,來回不過數日水程。因其地理位罝佮好在黃河大運河和其它河流交匯處,又是歷代驛道必經之地,乃東西水運中心之地,故自春秋以來便興旺非常,其重要性僅次於洛陽。瓦崗軍奪得了這大城之後,聲勢大張,隱然成為天下義軍之首。

但奪取滎陽,全是出自李密的主意,實際執行中各種調兵遣將,也出自李密謀劃。等到一戰功成以後,功勞最大的則是沈落雁、徐世績、王伯當、祖君彥等李密手下四大心腹。所以李密的聲勢,至此已經淩駕於大龍頭翟讓之上。一山不容二虎,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雖然明面上雙方還未撕破臉面,但實質分別隸屬大龍頭府和蒲山公營的雙方人馬暗地裏互別苗頭,氣氛已經極為緊張。

在如此緊張情況下,陳勝這位南陳太子的到來,隱隱然就成為了有能力決定雙方勢力消長之關鍵。他這枚份量沉重的砝碼,無論最終落在那一邊,都足以讓勝利的天平不再左右搖晃,徹底奠定局面。故此,李密和翟讓都不敢輕忽,親自帶人出城迎接。

翟讓身材高瘦筆挺,生得相貌堂堂,偏是長了個鷹鉤鼻,顯得看上去十分不協調。他兩鬢灰白,額上已經隱現橫紋,乍看之下,倒像名飽學儒生更多於像綠林大豪。事實上他本來也不是綠林中人,而是河南瓦崗寨附近的地方豪強。

至於李密,他本來是大隋貴族,世襲蒲山公爵位。只是後來追隨楊素的兒子楊玄感起兵造反而失敗,這才淪落江湖,終於投身瓦崗寨。但仍不改其世家公子的風度。令人一見之下,便很容易對之心生好感。當初翟讓也正因為這一點,所以才接納李密投靠的。但現在李密地位日高,威望日隆,逐漸形成反客為主,尾大不掉之勢。翟讓回想起當日情況,究竟有沒有後悔不該引狼入室?那就誰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