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這點,對於柳夢潮來說,很重要。

整個時空似乎在瞬間停滯了下來,有一股濃的化不開的情緒,緩緩地飄在柳夢潮和漂浮在空中的主神歐若拉之間。

阿波羅似乎到了這一刻,已經沒有人想要理睬他了一樣,孤獨寂寞帝懸浮在空中,像是一只孤獨寂寞橫過天空的鳥兒。

只是相比之下,還是有人更加願意關注這只小小的鳥兒。所以高小宛輕輕地笑了起來,說不上哪裏來的勇氣,直接打斷了這沉默凝滯的時空。

“現在我覺得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應該是他。”

高小宛微笑著說著,微笑著舉起了自己的手來,直直地伸出他修長纖細的食指,透著粉紅色光芒的指甲悄無聲息,卻又無比直接地指向了目標。

阿波羅,主神,曾經的主神,現在這個想要殺死他們所有人的神。

聽到高小宛的話,柳夢潮緩緩地回過了頭,眯著眼,像是第一次見到阿波羅一樣,無聲地打量著這個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就想要破壞自己生活的人。

看著阿波羅的臉,柳夢潮不得不承認,這是個長得極其好看的男人。他幾乎擁有著所有男人所欽慕的容貌。一張宛如冠玉一般的臉上,找不到一絲不美好的痕跡。他的嘴唇薄而直,卻是那麽的鮮紅,像是揉散了的玫瑰花瓣,一點點地塗抹在他的唇間。他的眼睛很亮,說不上多大,卻又是那麽的黑,像是兩塊冰冷堅硬,卻又不斷燃燒著的黑色鉆石。他的鼻梁像是大理石雕刻出來,從古典希臘神話中走出來的英雄一樣,挺拔而堅硬。

不知何時,有一點微風吹起,緩慢地吹過阿波羅耳邊的短發。帶著波浪的金黃色頭發,在這股微風下緩緩地飄動著,像是秋日裏被風吹拂過的麥田,沉甸甸的麥子在迎風招搖,卻又像是夏日裏,一望無際的海面上折射出來的溫暖甜蜜的陽光,一點點地蕩漾著,說不上的風輕雲淡。

他的一雙眼睛也在這一刻眯了起來,像是柳夢潮一樣地眯著,緩慢而帶著嘲諷地神色,淡淡地注視著漂浮在自己面前的歐若來。然後,這個曾經的神明,近乎完美的男人張開了自己的嘴,露出了藏在薄而直的鮮紅嘴唇下雪白堅硬的牙齒。

牙齒整齊而潔白,像是珍珠項鏈一樣地緊密排列,一點點地折射著光芒,折射到了歐若拉的臉上。

“你贏了,你也輸了。”

阿波羅緩緩地說著,他的聲音聽起來不緊不慢,像是一個親密而且熟悉的友人,微笑著說著與友人之間遊戲的結局。這樣雲淡風輕的態度,在面對即將要消亡的自己的時候,實在是有太多的不合時宜。

只是這一刻,無論是柳夢潮,還是高小宛都沒有打斷阿波羅的話,甚至連漂浮在阿波羅面前的歐若拉都沒有。

在場所有人,都安靜而且肅穆地看著似乎要說出自己生命最後一句話的神明,等待著那些也許早已經在自己腦海中排練了上千遍,揣測了上千遍的那些驚世駭書的話。

“你成功的找到了主神曾經選定的代行者,你成功的帶著主神的火中,在這個世界上東躲西藏,躲避著他的目光。你將自己分成三部分,只是為了給我布置下一個完美的牢籠,在最關鍵的時候給我最致命的一擊。無論從哪一個方面來說,你都已經贏了。”

阿波羅說到這,突然停下了自己的話。這並不顯得突兀,就像是微風吹起岸邊栽種柳樹的枝條,當這些枝條被風吹來,一直吹到頂端的時候,那短暫卻似乎永恒的停滯,便是如此的不突兀,如此的理所當然。

聽到別人從心裏最深處想出的話,無論是誰,都會下意識地側過腦袋,屏住呼吸,細細地聆聽。無論在這之後,是想要嘲笑這發自內心的話語,還是從自己的內心發出發自內心的感慨,他們都不約而同地選擇了沉默,選擇沉默地聽著這個將要死去的主神,說一些沒有人知道,卻萬萬不能夠被人忘記的陳舊往事。

“贏得很巧妙,我很服氣。”

阿波羅緩緩地說著,似乎想要彎下腰,表達出自己的敬意。卻發現無論怎麽樣,他的身體都不能夠有任何的動作。這本就是理所當然地事情,歐若拉付出了那麽多的時間,布下了如此精妙的局面,難道還會給自己一絲一毫逃脫的可能性嗎?

不會的。

沒有人會這麽傻,更何況還是歐若拉,那個被主神托付了一切的女主神。

想到這,阿波羅黑色的雙眸中光芒更加旺盛了起來,他緩緩地注視著站在自己面前,卻沒有一絲意氣風發感覺的女人,就像是在看著一個從小長到大,卻上了個大學便完全變了模樣的朋友。

良久之後,阿波羅終於重重地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