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最初的記憶

夜已經深了。

星光從落地窗透了進來，桂言葉坐在自己的書桌前，一盞小燈孤獨的閃著，暗黃色的燈光投下來，打在了筆記本上。

一頁頁，不斷地寫著。

手中握著的筆，不斷地寫著，不知疲倦地寫著。

“記得，一定要記得……不能夠忘記……”

桂言葉低垂著頭，寫著自己曾經經歷過的一切，曾經第一次見到柳夢潮時候的場景，第一次在地鐵上見到的那個男孩。

“我不會忘記的，柳夢潮……我一定……會記得的！”

就像是在催眠著自己一樣，桂言葉對自己不停地重復著，每重復一句，纖細地手便輕輕地抹去眼角的淚痕。

“一定要清清楚楚地寫出來。”

自己和柳夢潮第一次碰面，自己和柳夢潮第一次說的話，自己見到柳夢潮時候，心動的感覺。自己……無數個第一次……無數個……心動的瞬間。

“那個……請問……你是誰……？”

“哦……？你問我？”

嗯，當時自己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句吧？

桂言葉微微地低著頭，手抵在額頭上，嘴角上卻不由地浮現出了笑容。只見她嘴角微微地動著，無聲地說著，“我認識你，柳夢潮。我知道你的名字，你叫柳夢潮。”

筆端停了下來，燈光投下的陰影停留在了字跡之上。那個時候，柳夢潮是這樣回應自己的呢。

“不過，你是個例外。可不要隨便就把我忘了，我叫柳夢潮。”

“那個……那個……我叫……桂……言葉。”

自己當時是這樣回答的吧？是吧？是吧？記憶沒有出錯吧？那個時候，每一次見面，每一句話，柳夢潮的微笑，自己到現在都還能夠記得清清楚楚吧？

一定，一定能夠記得的吧？

掛在墻上的時鐘緩緩地走著，滴答滴答地聲音像是水滴，不斷地滴落在桂言葉的心頭，反而讓桂言葉的眉角更加緊皺了起來。

“老師，我想坐在那裏。”

第一次走進班級裏的柳夢潮，是這樣對著老師說的吧？桂言葉微微地低下頭，黑色的長發垂了下來，像是綢緞一樣鋪在了筆記本上。

自己當時坐在教室最偏僻的角落，最偏僻的看不到陽光的角落裏。然後……柳夢潮就來了。

“遠山老師……我要當她的同座，因為我覺得，那位尖叫的女生，實在是有點太吵了。”

當時……當時只是因為自己很安靜，所以柳夢潮你才想要坐在我的身邊嗎？

啪嗒一聲輕響，看著筆記本上記錄地語句，桂言葉偏過了頭，看著手機待機屏幕上柳夢潮的照片，微微地出了神。過往的一幕幕，曾經在兩年前經歷的一幕幕，又重新浮現在了自己的眼前。

不，不是浮現，因為這本來就是自己的記憶啊……為數不多的，還能夠記得的記憶啊！

握著筆的手輕輕地顫抖了起來，字也開始有一些潦草。桂言葉慌忙地擡起頭，看著緩緩指向十二點的時鐘，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自己的時間不多了。如果，如果明天真的全部忘記了的話，這……這眼前所記錄的一切，就是自己唯一的記憶了。無論如何，一定要全部的記錄下來，記錄下柳夢潮對自己說的每一句話。

“這裏的陽光很好呢！”

這……這是柳夢潮坐在自己身邊，說的第一句話。第一句話。陽光，真的很好呢。窗外依舊是黑黢黢的夜晚，只是桂言葉卻眯起了眼睛，微笑了起來，仿佛陽光在這小小的筆記上升了起來，一點點地攀升著，溫暖著早已手腳冰涼的桂言葉。

“那個……陽光……真的……是很好……呢。”

不知不覺，桂言葉念出了筆記本上記錄的話。這是自己當時對柳夢潮的回答，也是現在自己的回答。

陽光，真的很好呢。還能夠記得你，還能夠想起你，還能夠在腦海中浮現你，柳夢潮，自己現在真的覺得好溫暖，陽光，真的真的很好呢。

微微一笑，芊芊素手撩起了耳邊的長發，將她害羞地藏在了耳後，桂言葉微笑著眯著眼睛，仿佛在顫抖的睫毛間，能夠看到過去的風景。

那道題目，柳夢潮你還記得嗎？還記得嗎？當時我悄悄地把筆記本遞到了你的面前，讓你報出本子上面的答案。那件事情，你還記得嗎？

我現在，還依舊記得非常清楚呢。你當時低著頭看著本子上面的答案，臉上的表情真是自信啊，完全就像是自己做的一樣。其實……其實你完全不用謝謝我，因為，因為……這是我的第一次，第一次給別人看著自己的答案。

“真的……應該謝謝你，柳夢潮。”

桂言葉緩緩地在筆記本上寫著，寫著自己當時心中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