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篇 刺殺 26復仇之箭

走出大廳,我發現佩拉仍然站在原地。“你找到要找的東西了嗎?”她問。

我舉起白玫瑰,作為對她的答復,然後跌跌撞撞地從她身邊走過。我一定是自己找到了回去的路,因為等我的思維回到現實中來時,我正在往玻璃瓶裏灌水,把花插在裏面。我跪在冰冷的瓷磚地面上,眯起眼睛仔細地看著這朵花,在光線充足的白天,盯著白色花朵的眼睛很難聚焦。我把手指伸到手環的裏面,把它像止血帶一樣地使勁擰著,希望疼痛可以幫助我抓住真實的現實,就像皮塔一樣。

盡管有關的細節會有所不同,但我想這件事有兩種可能。第一種可能,凱匹特派來了直升機,扔下了降落傘,犧牲了他們自己孩子的性命,因為他們知道反抗軍會派人來幫助他們脫離危險。這是我一直相信的。這種推斷有相關的證據。直升機上有凱匹特市徽,飛機沒有與敵方交戰,而且凱匹特慣於利用孩子作為他們對付各轄區的手段。第二種可能,正如斯諾所說的。由反抗軍控制的直升機炸死了孩子們,好使戰爭盡快結束。但如果是那樣的話,凱匹特軍方為什麽不向敵方開火?是因為他們太吃驚了?還是他們沒有抵抗能力了。在十三區,人們對孩子是非常珍視的,至少看上去一貫如此。也許,我不包括在內。人們很長時間以來,已經不把我當孩子看了。對於他們來說,我一旦失去利用價值,就可以舍而棄之了。他們明知自己的醫務人員會來救援,而第二顆炸彈還會爆炸,他們為什麽還要這樣做呢?他們不會。他們不可能這麽做。斯諾在撒謊。他像以前一樣在利用我。希望我能與反抗軍對抗,消滅他們。是的,肯定是這樣。

可是什麽在我的心頭糾結,揮之不去呢?首先,那些能響兩次的炸彈。並不是說凱匹特不會擁有同樣的武器,而是我十分肯定反抗軍有這樣的武器。這是蓋爾和比特的智力產兒。接下來的問題是,斯諾並沒有乘飛機逃跑。我知道他是一個生存欲望極強的人,很難相信他沒有一個合適的藏身之處,比如地下的掩體,那裏儲存了足夠的食物,可以讓他度過可憐可鄙的余生。最後的問題是他對科恩的評價。不可辯駁的事實是,她的所作所為正如他說的那樣。讓凱匹特和各轄區展開激戰,然後在合適的時機從容地奪取政權。即使她的計劃確實如此,也不能證明降落傘就是依照她的命令扔下來的。她已經勝利在望,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啊。

但我除外。

我回想起和博格斯的談話,當時我們說起了科恩的繼任者,我坦承沒想過她的下一個繼任者是誰。他說:“如果你的第一個答案不是科恩,那你就是一個威脅,你的臉上就刻上了反對派的烙印。要知道,你個人的影響力可是比別人都大啊。”博格斯說,“從目前的情況看,你對她所做的一切就是容忍她。”

突然,我又想起了波麗姆,她還不到十四歲,還夠不上一個士兵的資格,但卻陰錯陽差,跑到了前線。這一切是怎麽發生的呢?我的小妹妹肯定願意去,這點毫無疑問。她比許多年齡比她大的人還能幹,盡管如此,那也需要官職相當高的人去批準一個十三歲的孩子到戰場上去。是科恩批準的嗎?這樣做的目的是希望在我失去波麗姆後會完全瘋掉?或者,讓我信心堅定地站在她身邊?這點我完全可以想象出來,甚至不必去親眼目睹。到那時,許多攝像機會對準城市中心廣場,永遠銘記這一刻。

可是,我現在陷入胡亂猜疑的瘋癲狀態,都快要瘋了。知道這項任務的人可能有很多,也可能會把有關情況泄露出去。這可能嗎?除了科恩、普魯塔什和少數幾個忠誠、但很容易擺脫的小分隊成員,又有誰會知道呢?

我需要把這一切想清楚,可我信任的人都死了,西納、博格斯、芬尼克、波麗姆。再有就是皮塔,而他也只能猜測,而且,天知道他的精神狀態如何。這樣的話,就只有問蓋爾了。他現在在很遠的地方,即使他此時在我身邊,我能信任他嗎?我該怎麽跟他說才能既讓他幫我,又不會暗示是他的炸彈殺死了波麗姆?這是不可能的,這也就是斯諾可以向我撒謊的最主要的原因。

最後,只有一個人可能知道事情的原委,同時我又可以信任。提起這個話題本身就是很危險的,但既然黑密斯在競技場可以把賭注壓在我身上,我想他是不會把我出賣給科恩的。無論我們之間曾有過什麽樣的隔膜,我們還是喜歡在兩個人之間當面解決問題。

我吃力地從地上站起來,出門,穿過大廳,來到他的房間。我敲門沒人答應,所以就推門進去了。唷,他怎麽這麽快就能把一個地方弄得一團糟,真不可思議。盛著剩飯的餐碟、酒瓶子、醉酒後打碎的家具,弄得屋子裏極為臟亂。他也沒有洗澡,渾身臟兮兮的,躺在揉成一團的被單子裏,已經人事不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