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 余燼 9血的警告(第5/6頁)

我們走到一堆燃化的廢鐵前,這裏原來是絞刑架。克蕾西達問我們倆是否在這裏被折磨過。蓋爾扒下他的襯衣,把後背轉向攝像機。我盯著蓋爾身上的深深的鞭痕,仿佛又聽到了鞭子抽打的聲音,看到他被繩子拴著手腕,吊在絞刑架旁,血肉模糊的情景。

“我的已經拍完了。”我對大家說,“我在勝利者村和你們碰頭。我要去取些東西……給媽媽的。”

我走回到勝利者村,心緒紛亂。當我回過神來時,發現自己正坐在廚房櫥櫃前的地板上,小心翼翼地把陶瓷罐子和玻璃瓶放在一個盒子裏,中間塞滿幹凈的棉繃帶,免得打碎。接著又把幹花包起來。

突然,我想起了我的梳妝台上的玫瑰。那玫瑰是真的嗎?如果是,它還在那兒嗎?我不得不抑制自己強烈的要去查看的念頭。如果那花還在那兒,那只能把我嚇個半死。我加快了打包的速度。

當櫥櫃的東西都收拾完以後,我發現蓋爾已經不知何時來到了我家的廚房。他這麽悄無聲息的還真讓人覺得不自在。他在桌旁俯身,張開手掌扶在桌面上。我把盒子放在我們倆中間。“還記得嗎?”他問,“就在這裏你吻了我。”

這麽說他被鞭打後服用的大劑量嗎啡也沒能把這一切從他的意識裏抹去。“我原以為你不會記得這些。”我說。

“只有死了才會忘記,興許死了也忘不了。”他對我說,“也許我就像那個《上吊樹》裏的男人,仍然在等待著答案。”我從沒見過蓋爾哭,可此時他的眼裏噙著淚花。為了不讓他的眼淚流出來,我上前吻了他。我們的嘴唇是熱的,浸透著灰塵和痛苦的滋味,真沒想到這樣的一個輕吻竟會有如此的味道。他首先停了下來,並狡黠地對我笑了笑,“我就知道你會吻我。”

“你怎麽知道的?”我說,因為我自己也不知道。

“因為我痛苦。這是引起你注意的唯一的辦法。”他說著,拿起了盒子。“別擔心,凱特尼斯,一切都會過去的。”我還沒有回答,他就離開了房間。

我太疲憊了,他最後一句話是什麽意思,我也無心細想。在回十三區的短暫的路程中,我蜷縮在座位上,盡量不去聽普魯塔什談論他最關心的話題——人類無法再隨意支配的武器——超高空飛行的戰鬥機、軍事衛星、細胞分離機、殺人蜂、標注有效期的生物武器——這都是因為環境破壞、資源短缺和道德的脆弱而導致的。在他的話裏,可以感覺到一個一心夢想得到這些玩具的前饑餓遊戲組委會主席的無限遺憾。可事實是,他能支配的武器裝備只有直升機、地對地導彈和普通的槍炮。

脫掉嘲笑鳥服裝,我一頭倒在床上就睡了,飯也沒吃。就這樣,早晨起床時,還是波麗姆把我搖醒的。吃完早飯,我也沒理會時間表上的安排,又躲在文具櫥櫃裏眯了一覺。醒來時,我一起身,又把粉筆、鉛筆撞翻,撒了一地。中午我吃了一大份豌豆湯,完後朝E房間走去。博格斯半道截住了我。

“指揮部有一個會議。別管你現在的時間表了。”他說。

“好的。”我說。

“你今天是不是沒按時間表行動?”他有些惱怒地問。

“誰知道?我精神恍惚嘞。”我舉起手來讓他看我的醫護標簽,發現它早已不知去向。“你瞧,我甚至記不得醫生已經把我的標簽取走了。他們要我去指揮部幹嗎?我錯過什麽事情嗎?”

“我想是克蕾西達想把十二區拍攝的錄像給你看吧,可我想片子播出時你也能看得到。”他說。

“這才是我需要的時間表,電視片播放時間。”我說。他看了我一眼,也沒再多說什麽。

指揮部時,裏面已經擠滿了人,不過他們在芬尼克和普魯塔什中間還給我留了個位子。電視屏幕已經升到桌上,電視上播放的是凱匹特的常規節目。

“怎麽回事?我們不是要看十二區拍的片子嗎?”我問。

“噢,不是。我是說,有可能。我不清楚比特要給我們看什麽。”普魯塔什說。

“比特認為他已經找到了在全國播放節目的途徑,這樣我們的片子也可以在凱匹特播放。他現在正在特防部忙著這事。今晚有實況轉播。斯諾要發表講話。我想馬上就要開始了。”芬尼克說。

伴隨著國歌,電視上出現了凱匹特市徽。接著斯諾出現在屏幕上,我直視著他那雙狡詐的毒蛇般的眼睛。他這次似乎站到了廊柱的後面,但他西服上別的那枝白玫瑰卻格外顯眼。鏡頭向後拉,皮塔也出現在屏幕上,他身後是一幅帕納姆地圖的投影。他坐在一張加高的椅子上,腳踩在椅子的金屬橫档上。他裝義肢的那條腿不規則地抖動著。大滴的汗珠已經透過厚厚的粉從他上唇和額頭滲出來。但最令我吃驚的是他的眼神——異常氣憤但卻散亂無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