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 獵殺 18新規則(第2/4頁)

在樹林裏不遠處,盛開著一簇野花,花朵是紫色、白色、黃色相間的,我摘了一大捧來到露露身邊。我精心地將花朵一朵朵地擺放在她的遺體上,蓋上醜陋的傷口,在她的臉龐繞上花環,給她的秀發織出彩色的波浪。

他們會把這轉播的。抑或,他們現在正轉播別的場景,而後運送屍體時觀眾會看到她,也會知道這是我弄的。我退後一步,再看露露最後一眼,她好像躺在草地上沉入了深深的睡眠。

“再見,露露。”我輕聲說。我把左手三個中指放在唇上,之後伸向她的方向。然後就大跨步地走開,不再回頭。

鳥停止了鳴叫,嘲笑鳥在林中發出警報,直升機就要出現。我不知道它們是怎麽知道的,它們肯定聽到了人類無法捕捉的聲音,我停下來,眼睛看著前方,而非身後,鳥兒又開始鳴唱,我知道露露已經被運走了。

一只看上去像雛鳥的嘲笑鳥落在我前面的枝頭,鳴唱露露的曲調。我的聲音,直升機的聲音,對鳥而言太新,沒有學會,但它卻學會了露露的小調,為露露報平安的小調。

“平安無事。”我從鳥落的樹枝下走過,口中喃喃地說道,“我們無需再為她擔心了。”平安無事。

我不知該往哪兒去,和露露一起時所產生的短暫的家的感覺已消失了,我一任茫然的腳步拖著自己漫無目的地走著,直至太陽下山。我沒有恐懼,甚至不再警覺。我對競爭對手,特別是職業選手的恨並沒有因為對凱匹特的恨而有所減輕。他們至少應該為露露的死付出代價。

沒人出現,總共也沒剩下幾個人了,而這是一個很大的競技場。不久,他們會想出別的方法把我們驅趕到一起。今天已足夠血腥,也許我可以安穩地睡一覺了。

我正要拿出睡袋,在樹上安頓下來,這時一只銀色的降落傘飄下來,落在我的眼前。這是贊助人的禮品。可為什麽現在?也許黑密斯看到我很沮喪,想給我鼓鼓勁,要不就是治我耳朵的藥?

我打開盒子,裏面有一小塊面包,不是凱匹特的雪白松軟的面包,而是用粗糙的配給糧做的褐色牛角面包,上面撒滿果仁。我回想皮塔在訓練中心時講起的各種面包。這是十一區的面包,我小心地把面包拿在手裏。對於食不果腹的十一區的人們,要花費多大代價才能得到這一塊面包?他們要幾日不吃不喝才能攢起錢來買這塊面包?這本是給露露的,沒錯,但她過世時這件禮物沒有取消,而是授權黑密斯把它送給了我。作為感謝?或者,像我一樣,他們不願意欠別人的情?不管怎樣,這是第一次,第一次把禮物給了外區的選手。

我昂起臉,走進落日的最後一抹余暉,說道:“謝謝十一區的人們。”我要他們知道我清楚這面包來自哪裏,我已完全領會了這面包中的價值。

我爬到樹上,爬得很高,不是為安全,而是要盡量遠離今天發生的一切。我的睡袋整齊地疊放在露露的背包裏。明天我要清理這些物品,制定新的計劃。但今天,我要做的一切就是把自己綁好,吃掉那塊面包。面包不錯,有股家的味道。

很快天空出現了市徽影像,國歌在我的右耳邊響起。我看到出現了一區男孩,還有露露的頭像。今晚就這些了,“還有我們六個人,”我暗自思忖,“只有六個人了。”面包還攥在手裏,我已沉入夢鄉。

有時,當所有事情都糟透時,我反而會做些美夢,比如和爸爸一起在林中打獵,在陽光下和波麗姆一起吃蛋糕;今晚夢到的卻是露露。她戴著花環,坐在枝葉茂密的大樹上,教我如何與嘲笑鳥說話。她沒有傷口、沒有流血,只是一個開朗的女孩,咯咯地笑著,她嗓音甜美清新,唱著我從沒聽過的歌,一直唱個不停,通宵達旦,在模糊的夢境中,她最終消失在林中,但仍余音裊裊。我醒來時,心裏覺得甜甜的,想把夢境中的安寧甜美留住,但它卻很快消失了,我感到從未有過的孤獨寂寞,悵然若失。

我覺得四肢沉重,好像血管裏灌了鉛,即使最簡單的事我也無心去做,只想躺在那裏,透過樹葉直直地看著天空。幾個小時,我一動不動。但最終想到波麗姆在電視旁焦急等待的面孔,才從無所適從的狀態中恢復過來。

我給自己下了一些簡單的指令,如:“凱特尼斯,你現在要坐起來;凱特尼斯,你現在喝水。”我機械地執行著命令。“凱特尼斯,現在你要把包裏的東西理好。”

露露的背包裏裝著我的睡袋、快空的羊皮袋子、一把幹果和植物根、一點兔肉、她的襪子和彈弓。一區男孩的包裏有幾把刀、兩個矛尖、手電、小皮革袋、急救箱、一滿瓶水還有一袋幹果。在所有供選擇的食品裏,只選了一袋幹果!在我看來,這是極度的傲慢。營地裏有那麽多食品,所以幹嗎要帶吃的?你很快就結果對手的性命,還沒覺得餓就可以返回營地。我希望其他職業選手也沒帶食品去進行他們輕松的旅行,回來時卻發現他們已一無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