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 貢品 6疑雲重重(第4/4頁)

“他們是從這兒來的嗎?”他問,說著把我領口的扣子系上。

我點點頭,那男孩和女孩,他們看上去就是凱匹特人。

“你覺得他們要去哪兒?”他問。

“這我不知道。”我說。十二區的消息總是很閉塞。我們四周,都是野地,還不算被毒氣彈消滅的十三區的一片荒野。十三區的景象偶爾會在電視上播出,以時時提醒我們。

“或者說為什麽要離開這裏?”我說。

黑密斯稱那個艾瓦克斯為叛逆者。究竟為什麽而叛逆呢?只可能是凱匹特的叛逆者。可他們在這裏無所不有,沒有叛逆的理由啊!

“我得離開這兒。”皮塔突然說道。他緊張地看著四周,聲音很大,超出風鈴的聲音。他笑著說道:“要是他們允許,我會回家的,不過不得不承認這裏的食物是一流的。”

他又在打掩護,如果有人聽到,也不過覺得是膽小的“貢品”所說的話,不會認為有人對凱匹特的統治表示懷疑。

“天冷了,我們最好進去吧。”他說。圓頂房內溫暖而明亮。他用平時說話的口吻問道:“你的朋友蓋爾,就是在收獲節儀式上拉走你妹妹的那個人吧?”

“是的,你認識他?”我問。

“不怎麽認識,我總聽那些女孩們談起他。我原以為他是你的堂兄什麽的。你們很投緣啊。”他說。

“嗯,我們不是親戚。”我說。

皮塔點點頭,覺得不可理解,“他來跟你送別了嗎?”

“來啦,”我說,同時小心翼翼地觀察他的反應,“你爸爸也來啦,他還給我帶來了甜餅。”

皮塔擡起眉毛,好像他頭回聽說。可看他撒謊這麽自然,我也沒太往心裏去。

“真的嗎?是啊,他對你和你妹妹印象很好,和男孩相比,我覺得他更願要個女孩。”

我可能曾經是他們議論的話題,在餐桌旁、在烤爐邊、或者僅僅是我從皮塔家經過的時候,這麽一想,我馬上驚醒起來,他們談論我,肯定也是他媽媽不在的時候。

“你媽媽小的時候,他們就認識。”皮塔說。

他這麽說,讓我吃了一驚,這很可能是真的。我琢磨著話該怎麽說,如果我說媽媽只誇過他們的面包而從沒提起過面包師,顯得不太禮貌。於是我說:“啊,是的,她是在城裏長大的。”這時我們已來到我的門口,我把夾克還給他。“那麽,明天早晨見。”

“明天見。”他說,然後順著走廊回去了。

我打開門時,紅頭發女孩正在收拾我的緊身衣和靴子,我洗澡前把它們扔在地板上了。這麽快就給她添麻煩,我想對她說聲抱歉。可突然想起來我不應跟她說話,除非是下命令。

“噢,對不起,”我說,“我該把它還給西納,不好意思,你能把這些衣服拿給他嗎?”

她避開我的視線,輕點了下頭,朝門口走去。

我真想為吃飯時的事跟她說聲對不起。可我知道自己的歉意遠不止這些。我為在林子裏沒有幫她感到羞愧。我眼看著凱匹特人殺死那個男孩、又打傷她而沒有擡一個指頭。

就像在觀看饑餓遊戲。

我踢掉鞋子,沒脫衣服就鉆進了被窩。我仍在發抖。這個女孩也許已把我忘了,可我知道她應該還沒忘。對於一個曾寄托著你最後的希望的人,是不會忘記的。我用被單蒙住臉,好像這樣就能把那個不會說話的紅發女孩的記憶抹去。可我感覺她正用眼睛盯著我,她的目光穿透了墻壁、門窗和被褥。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很高興看到我死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