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如此懲戒(第2/4頁)

我肩頭的傷口一陣一陣疼起來,但在腎上腺激的作用下,我幾乎感覺不到這痛楚。我朝皮特的方向掙紮著、扭動著,完全無視圍在我身邊的友好者、無私者,還有托比亞斯他們那驚愕的臉。一個女人跪在皮特身邊,溫柔地低語著安慰他。我盡力忽略他蜷縮在地上發出的痛苦呻吟,還有我內心那沉重的愧疚感。我恨他,我什麽也不介意,我恨死他了。

“翠絲,冷靜點!”托比亞斯說。

“他偷了我的硬盤,他口袋裏裝著我的硬盤,快讓他還給我!”我大喊著。

托比亞斯走到皮特身邊,無視他旁邊蹲著的女人,擡腳就踩在皮特的胸膛上,讓他動彈不得。托比亞斯將手伸進皮特的口袋,一把掏出了硬盤。

托比亞斯把聲音壓得極低,對皮特說:“我們不會一輩子都待在避險屋,你這麽做真不明智。”說完,他又轉向我,“你也一樣不明智,你是想連累我們大家被趕出去嗎?”

我臉一沉。抓著我胳膊的友好者拖著我沿走廊走下去,我使勁扭動著身體,想掙脫他的手。

“你這是幹嗎?放開我!”

“你已經違反了我們的和平協定,”他溫和地說,“我們只好按條例辦事。”

“去吧。”托比亞斯說,“你需要靜一靜。”

我掃視人群,他們都默不作聲,沒人和托比亞斯爭辯,大家的眼睛都躲著我。

我只好任由兩位友好者領著,沿著走廊走下去。

“注意腳下,這裏的地板不是很平。”其中一個友好者說。

我的頭隱隱作痛,這說明我冷靜下來了。我們就這樣走著,那位頭發灰白的友好者突然停下腳步,打開左手邊的一扇門。門上有個牌子:沖突處理室。

“你們這是要關我禁閉嗎,還是怎麽樣?”我沉著臉。這正是友好派的招數,先休息放松,再教我深呼吸,往正面思考。

打開門,一陣刺眼的光線直射我的雙眼,我不得不半眯著眼睛看。對面墻上有幾扇大窗子,透過窗子能看到果園。盡管如此,可整個屋子卻感覺空間狹小,或許是由於天花板和地板及四面墻一樣,都鋪著木板吧。

“請坐。”年長的人指著屋子中央的一個凳子說。這凳子跟友好派總部的其他家具一樣,也是用粗木打造的,看起來很結實,仿佛仍然長在泥土之中。我沒有坐下。

“架打完了,我不會再動手了。至少在這裏不會了。”我說。

“別著急,我們按照規則一步步來。”那位年輕些的友好者說,“來,請坐,我們跟你討論一下原委,討論完你就可以走了。”

他們語調平緩,聲音柔和,這和無私派的小心翼翼,時刻怕驚擾他人的低語不同。它溫和、鎮定、輕柔,然後我不禁想知道,在友好派的訓練過程中,他們會不會教給新生這些事呢,如何才能柔聲細語、步態輕盈、笑容得當,以達到內心的寧靜,激發友好特質?

盡管我百般不想坐下,可還是坐在了椅子邊沿,好在必要時能快速起身。那位年輕的友好者則站在我身前。

我聽到身後鉸鏈吱吱作響,慌忙轉過頭,看到年長的那個人在我背後擺弄著桌子上的什麽東西。

“你這是在做什麽?”

“沏茶。”他應道。

“我不認為沏茶能解決這個問題。”

“那你給我們講講,”站在窗前的年輕人笑著說,我的注意力又回到窗戶那兒,“你認為怎麽才能解決問題?”

“把皮特趕走。”

“可我怎麽覺得是你襲擊他的呢?事實上,之前你還開槍打傷了他的肩膀。”他緩緩地說。

“那都是因為他罪有應得,你根本不知道他幹了多少壞事。”我的臉隨著心跳加速變得火辣辣的,“他以前差點殺了我,還有別人,對了,他曾經拿一把黃油刀……就這麽一戳,插進愛德華的眼睛裏,他根本就是個魔鬼。我有權利——”

脖子突然一陣刺痛,眼前一片跳動的黑點,那個友好者的臉也變得模糊了。

“抱歉,親愛的。我們只是按規行事。”

年長者手中拿著一個注射器,管子裏還殘存著幾滴他給我注射的液體。液體是草綠色的。

我不停地眨巴眼睛,黑點慢慢從眼前消失了,可整個世界依然搖擺不定,仿佛我坐在一把不斷搖晃的搖椅上。

“你感覺如何?”那個年輕的友好者問我。

“我感覺……”我本想說“生氣”,我生皮特的氣,更氣友好派對他這種惡人的姑息,可我不該恨他們,對吧?我臉上浮起一抹笑意,笑盈盈地說,“我感覺非常好,輕飄飄的就像……像在漂浮。或者說,搖擺。你呢?”

“暈眩很正常,是血清的副作用,今天下午你可能想休息。至於你的問題,我也感覺不錯,謝謝關心。”他說,“你想走的話就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