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寒霜初臨

任迪肩膀上的傷並不是非常重,子彈在肩膀的肌肉上穿過,並沒有傷到骨頭,相當於鈍刀子在肩膀上劃了一刀,真正令任迪震撼的是一個兒童在眼前變成一個流血的皮囊過程。這是足以讓一個普通人心靈受到沖擊的畫面。

戰爭既是代價付出,無論以何種理由作戰,戰爭的屬性都不能被理由粉飾。然而既然付出了這個代價,戰爭的理由是否堅持,那就需要自己拷問自己。至於這個拷問,這個時代的人或許有千種萬種的理由,疑懼,但是見識過未來的任迪,沒有理由猶豫,必須給這個時代的人一個準確的答案。如果任迪是最有資格給答案的人,在這個必須得到戰還是不戰答案的時代,默不作聲不回答等於是相信自己的人犯罪。

任迪的答案就是將這場戰爭堅持下去,打,至少為這個片土地打出五十年以上的穩定和和平。

朱月嶸看了一下任迪的傷口,並沒有感染的跡象。這位不小心混入革命隊伍的公主殿下,再一次和任迪見面了。似乎第一次看到任迪也會受傷,這位公主殿下不由的偷偷看了幾眼。這麽近距離看,朱月嶸感覺到現在的任迪並沒有之前眾人眼前的那樣光輝偉岸,在病房中似乎是沉重氣氛的根源。

似乎感受到任迪兩面性的朱月嶸很奇怪,然而任迪感覺到的朱月嶸的目光,扭頭看了一下說道:“蘇大夫,有事嗎?”

朱月嶸被這滲人的目光一瞅,有點慌亂。看到這個小姑涼的樣子,任迪也突然意識到了,隨機笑了笑說道:“沒事,我剛剛想了一些糾結的事情。”

朱月嶸感到自己氣勢剛剛被壓倒了,正了正神色,說道:“你處於生病狀態,最好保持良好的心情。”看著這位少女保持氣勢的努力,很有一種傲嬌不服輸的表現。任迪覺得心情有點轉晴。

從任迪的表情上似乎感覺到自己被當成小女孩對待了。這位十七歲的女孩說道:“如果有什麽想不通的,如果不牽涉到機密的話不妨和我說說,作為心理醫生我會為您保密。”

任迪笑了笑說道:“我在想世界上有沒有神?”

朱月嶸說道:“工農黨人應當是無神論者。你為什麽會由此疑惑。”

任迪看到朱月嶸眼角裏掩藏的一縷找到你毛病的情緒。淡然笑著說道地說道:“我講究實事求是,如果沒有神真正降臨在我的面前,我是不會確信神存在的於這個世界上。但是不代表我不會幻想,不會努力向這方面設想。”

朱月嶸眠了眠嘴說道:“你有這方面信仰的需求?”

任迪搖了搖頭說道:“設想不代表有這方面的需求,只不過是對幻想的好奇而已,比如說你,你抽屜中剪報,收集的《光明之子》海宋商報上著名的連載玄幻小說,不代表你就在探求牧師治療術。”被任迪敏銳到極點的目光發現自己小愛好的朱月嶸頓時感到秘密被發現的羞恥。

任迪說道:“我們這個少年歲數,要說沒有幻想,那是違反人性的。”這句話突然點醒了朱月嶸她面前的這位南征北戰統帥過數十萬軍隊存在的人現在似乎只有二十多歲。這麽年輕的面龐卻被莫名的氣質弄得滄桑無比,宛如三四十歲的成年人。

任迪眼中跳躍著一絲奇異的光,說道:“我在想如果真正有神鬼這種現階段物理意義允許的生命體存在,架設真的有信仰之力和神格的概念存在,我現在是什麽?”

朱月嶸頓時感到好奇,她預感任迪要吐出什麽驚世駭俗的語言。

任迪臉上笑容轉為凝重,隨後又變化為凝重。輕輕地說道:“我越發發現,現在背負無數相信的我,是一位被灌輸信仰之力卻沒有神格的凡人。我一直是凡人,現在的我似乎已經在為這些信任而活了。真不知道那些天天看著虔誠的信徒祈禱,卻能好不猶豫的辜負的神到底是什麽樣子,我想這種神已經不具備人的感情了吧,也許這就是所謂的神格。真的是醜陋啊。”

朱月嶸訕訕的笑了笑,本來以為任迪突然心靈軟弱了,開始畏懼舉頭三尺有神明。如果任迪是抱著這種心態承認有神論,估計會被所有的神殿神職者高聲痛斥“褻神”。這壓根就是以凡人自稱將自己的目光放高到與神明對等的角度,來找神明的茬。

朱月嶸說道:“你對神不滿?”

任迪說道:“談不上不滿,我沒看到其存在的證據,根本就確信其存在,怎麽會對一個可能是虛幻的物品不滿。我的不滿只會針對我所看到的實際存在。比如說勸人相信卻不保障,有相信回應的神父。這些借助不可證明的神明要求他人相信的現實存在,才應該是我不滿的。還比如說,借助於血脈高貴,以及出生優勢徹底將一個人在世間努力到達的高度無條件限死的制度,也是我不滿的。我可以容忍我的無能,畢竟這個精彩的世界下,我注定是要因為無知而犯錯誤的。但是我不能容忍和我一樣懵懂降臨的人可以說我注定不能,說其他有色彩的人注定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