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抹香鯨,三十截血指和六條人命 第二章 生要能盡歡 死要能無憾!(第2/3頁)

這時候方森巖覺得有些口渴,下了床倒了一杯水邊吹邊喝著,喝到一半的時候忽然就聽到外面傳來“嘩啦嘩啦”的趟水聲,這聲音很不規律,就仿佛是一個人在泥水裏面摸爬滾打竭力絕望掙紮一般。然後很快的,方森巖的棚屋門上就傳來了“嘭嘭嘭”的悶響,還有嘶啞含混不清的喊叫!

“來了!”方森巖心中一凜,馬上就去開門。門剛剛啟開一線,冷風便迫不及待的裹了進來,緊接著便伸入了一只鮮血淋漓的手掌進來,死死的扒住了旁邊的門框。然後撞了進來一個渾身上下都流淌著鮮血和泥水的人,正是在大四叔那裏打地鋪睡覺的高強,盡管方森巖伸手去攙扶他,但高強已是渾身無力的癱倒在了地上,雙手死死的抓住了方森巖的腳,絕望的嘶聲道:“巖哥,出事了!”

方森巖濃黑的雙眉似長刀出鞘般的一挑,心中卻湧起了一個了然的念頭:“果然來了”,不安的源頭竟是在這裏!他盡管心亂如麻,卻是深深呼吸了幾口,大聲道:“怎麽回事!”

“是發叔這個王八蛋!大四叔說要把肥膏賣了的鈔票留給你和三仔做老婆本,他就趁著大家夥兒睡著的時候,偷偷去找花衫飛把咱們給賣了!整整十九斤七兩三錢香膏,花衫飛竟然只拋了一百塊出來!”

方森巖聽到“花衫飛”三個字心中就一沉,這家夥可以說是四橋這個鎮子上的主宰者,要想在此立足的人都得按時上交保護費。而他自己暗地裏也做著偷渡、走私、販毒的生意,手下的打手也有十幾人,無論在黑白兩道都吃得很開。更有傳聞說“花衫飛”還是越南那邊號稱第三黑幫“鬼仔幫”的骨幹,是幫會大佬“黑鬼東”的得力手下。若是那龍涎香被這家夥看中強奪,那當真是只有牙齒打落和著血往肚皮裏面吞了。

然而高強此時掙起來喝了口水,語聲中含著哭腔繼續道:“大四叔盡管心裏面舍不得,但也知道花衫飛惹不起,也只能抱著蝕財免災的主意賤賣。花衫飛也讓了一步,說以後咱們不用再在鎮子上交保護費。但大夥兒心裏面總是不太舒坦的,就背著忍不住小聲罵了幾句,卻被花衫飛旁邊的一個叫西弟的家夥聽到了!那家夥叫西弟,似乎連花衫飛都要看他臉色,也不知道是什麽來頭,頓時不依不饒,加上發叔那王八蛋在旁邊煽風點火,西弟……西弟竟然要燒了福遠!”

若不是生活在海邊的人,是很難理解船民們對於船的感情的,他們當中絕大多數的人的童年就看著船渡過,長大了船就是他們的居住地/工作地點/娛樂場所,哪怕是娶了老婆生了孩子以後,在船上的時間也要遠遠多過陪伴家人的時間。在這樣的情況下,船幾乎就是他的精神支柱,以至於不少老人死後都要求將棺材做成船的形狀。

而對於大四叔來說,漂泊半生潦倒一世才從牙齒縫隙裏面擠錢出來買上了這艘福遠,他對船的感情只有過之而無不及!這西弟若是要燒船,那麽還不如直接要了大四叔的命!

方森巖聽到了這裏,額頭上的青筋已經一根一根的綻了出來。高強接著埋著頭噙著眼淚道:

“大夥兒聽了以後,再也按捺不住,便爆發了出來抄家夥同他們拼了!但花衫飛很快就叫了他的手下來幫手,結果……唉!不過西弟那雜碎臉上也被我們拉了條口子,那個小白臉立即就像瘋狗那樣暴跳如雷。我逃走的時候聽他大叫著要把大四叔拉去和福遠一起燒了!旁邊棚屋的阿貴叔聽說了要出來說和,被花衫飛一巴掌打掉了七顆牙!巖哥,怎麽辦!”

高強口中的阿貴叔也是四橋上有頭有臉的人,據說還和花衫飛有點沾親帶故,他都落了個如此下場,大四叔的遭遇可想而知。面對如此的絕境,方森巖卻平靜了下來,他先是拍了拍高強的肩膀,然後給他裹上了一件幹燥的衣服,點了支煙吸得熊熊的放進他的嘴裏,接著很是沉穩的道:

“你現在馬上過去叫三仔,你們兩個一起走,馬上去公安局報案!”

高強進來以後也不知道是害怕還是冷,一直都在瑟縮顫抖著,此時聽到方森巖說話後才有了主心骨一般,馬上猛吸了一口煙,喘了幾口氣裹緊了衣服急急的道:“好的,巖哥,我這就去。”

他忽然似是想起了什麽,馬上又緊張的道:“你呢,巖哥,你不和我們一起?”

方森巖平靜的道:“我總不能看著大四叔和福遠一起被燒掉!花衫飛每年收我們幾千塊保護費,又白拿了價值幾十萬的香膏,總得講點道理吧。我想我過去和他說說,應該能把這件事擺平。你們兩個快去,如果我擺平不了這事,那麽還得靠你們來救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