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致命傷害

那些樹木可能早已死去,但是它們的枝幹仍然拉扯著托馬斯的衣服,剮擦著他的皮膚。那些木頭在月亮底下閃著白光,地面上斑斑點點的陰影使這整個地方都有種鬼氣森森的感覺。特蕾莎一直沉默地走著,像一個幽靈似的在那片山坡上飄移著。

終於,他鼓起勇氣說話了:“我們要去哪裏啊?你真的希望我相信所有這一切都是一出戲嗎?為什麽當其他所有人都同意不殺我的時候你還不肯罷手呢?”

但是她的回答很奇怪。她幾乎頭也不回地問道:“你遇見過阿瑞斯了,是吧?”她沒有停下腳步,繼續往前走著。

托馬斯停了一秒鐘,完全被嚇到了。“阿瑞斯?你怎麽會知道他呢?他跟這件事又有什麽關系?”他加快腳步再次追上她,心裏很好奇但是因為某種原因又有些害怕那個答案。

她沒有馬上回答,在那片特別茂密的枝丫間小心地穿行著;有一條樹枝在她松手之後彈了回來,打到了他的臉上。一穿過那裏,她就停下了腳步,向他轉過身來,那裏正好有一束月光照亮了她的臉龐,她看起來不太開心。

“我剛好跟阿瑞斯很熟,”她的聲音繃得緊緊的,“比你希望的那種程度還要更熟。在迷宮之前他不僅僅是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一部分,而且他和我可以用思想對話,就像你和我曾經那樣。甚至當我在林間空地的時候,我們也一直都有交流,我們知道他們最終會讓我們重新在一起的。”

托馬斯好一陣子沒法反應過來,她說的話如此出乎他的預料,在開玩笑吧,肯定是災難總部的另一場惡作劇。她等待著,抱著雙臂,就像她很喜歡看他掙紮著說不出話來的樣子。

“你在撒謊,”他終於說,“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撒謊。我不明白這是為什麽,或者發生了什麽事,但是——”

“哦,得啦,湯姆,”她說,“你怎麽可能會這麽愚蠢?在發生了這麽多事情以後,怎麽還會有任何事情再讓你感到驚訝呢?有關我們的一切都是某種荒謬的實驗的一部分,而實驗已經結束了。阿瑞斯和我將要完成我們被要求完成的事情,而生活還會繼續下去。現在災難總部才是最重要的,就是這樣。”

“你在說些什麽啊?”他感到從未有過的空虛。特蕾莎的目光越過他,從他的肩膀上看過去。他聽到地上的樹枝被踩斷的聲音,他堅持著自己的尊嚴,沒有轉身去看是誰溜到了他身後。

“湯姆,”特蕾莎說,“阿瑞斯就在你的背後,他拿著一把非常大的刀。你要敢動一下,他就會割斷你的脖子。你要跟我們一起來,你要照著我們的吩咐去做,明白嗎?”

托馬斯瞪著她,希望心中的憤怒能夠明明白白地表現在他的臉上。他的生命中從來沒有感覺到這樣的憤怒——在他能夠記得起的那部分生命裏。“打個招呼吧,阿瑞斯。”她說。然後,最惡劣的是——她微笑了起來。

“嗨,湯米。”那個男孩在他身後說。肯定是他沒錯,只是不再像以前那麽友善。“能夠再次跟你在一起真讓我感到激動。”他的刀子尖正好抵著托馬斯的後背。托馬斯保持著沉默。

“嗯,”特蕾莎說,“至少在這件事上你表現得像一個成年人了。繼續跟著我走——我們就要到了。”

“我們要去哪裏?”托馬斯用鋼鐵般的聲音問道。

“你很快就會知道了。”她轉過身,再次穿過那片樹林走去,同時用她的長矛撥開障礙。托馬斯不等阿瑞斯推他就趕緊加快腳步跟了上去,樹叢變得越來越密越來越擠,而月光卻飛走了。黑暗包圍著他們,將光和生命都從他身體裏吸走了。

他們來到了一處洞穴,很多樹木粗大的樹幹在入口那裏形成了一道嚴嚴實實的墻。托馬斯沒有收到任何預警——前一分鐘他們還在小心翼翼地穿過那片多刺的樹枝,下一分鐘他們已經在那座山一側的一個高高的、狹窄的洞穴裏了。一道昏暗的燈光從洞內深處照射過來,這是一個閃著病態綠光的長方塊,當特蕾莎移到一邊讓另外兩位進入的時候,那燈光照得她像個僵屍一樣。

阿瑞斯繞過他往裏走,當他退到特蕾莎對面的那道墻邊並斜靠在墻上時,他的刀鋒像一把槍一樣抵在托馬斯的胸口,托馬斯什麽都做不了,只能在他們兩個之間看來看去。他的所有直覺都告訴過他,這兩個人是他的好朋友,直到此刻為止。

“嗯,我們到了。”特蕾莎說,眼睛看著阿瑞斯。

他的視線沒有從托馬斯身上移開。“是呀,我們到了,好的。你說他說服了其他人放了他這事是真的嗎?他是個什麽人物,某種超級心理學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