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八章 怪裏怪氣的雪豹

石頭筏子在陰冷潮濕的水面中飄蕩了兩個多小時後，終於到達了可以落腳的陸地。陸希覺得有點慶幸，慶幸如果剛剛到手的秘寶月光方舟的保佑，自己這位用地板磚紮起來的“陸希方舟”能不能堅持這麽久的確會是個很大的問題呢。

上了岸之後馬上便是城外的護城迷宮。當然，迷宮裏的機關和自律兵器也隨著艾奧修斯之眼的爆炸和諾伽戈爾的自我犧牲而失去了動力，但蜿蜒曲折滿是陷阱的迷宮道路也依舊充滿了危機。好在陸希打開了戰場地圖，再加上女巫小姐放到了天上的偵查魔眼全息二十四小時探路，大家雖然走了幾次冤枉道，但在花了半天時間之後，總算是來到了迷宮外面，也就是當初大家和蛇魔將軍的軍團第一次遭遇的熔巖裂縫附近。

熔巖裂縫依舊是在外噴吐著熾熱的火焰風暴，但大家已經聞不到那股詭異的硫磺氣息，甚至也感受不到之前那明顯的空間波動。也就是說，讓惡魔第十三軍團逃到主位面的位面裂縫，已經隨著時間而自動補完了。

賽希琉擔心這裂縫附近還有惡魔的漏網之魚，於是大家有多花了半天時間在附近尋覓，還真的幹掉了一些躲在角落裏發抖的劣魔和沉淪魔之類的惡魔雜兵。這些低等惡魔應該是十三軍團的軍奴、仆從甚至應急口糧之類的小角色，或許是沒有隨著大部隊進城，總算是逃過了洪水之災，卻沒有逃過騎士們的刀劍相加。

清理完這些小怪物之後，大家沿著來時的路繼續前行。當大家踏上當初卡琳發表“征服古德特亞斯”宣言時的那座山崖，已經是離開城市第二天的事了。失去了光源的遠處巨人都市已經隱藏在厚厚的黑幕中，僅有一點光源——月光苔的照明，也只能讓那些宛若遠古豐碑的建築物塗上一些隱隱約約的輪廓。曾經被艾奧修斯之眼的光芒映照得宛若星河般流淌在峭壁和山巖間的水晶和寶石礦脈，在深沉的黑暗中也再也找不到蹤跡了。

或許大家真的征服了古德特亞斯吧？至少巨人的遺寶和惡魔們的裝備現在都化作這支隊伍的戰利品。雖說大家失去了三分之一的同伴，雖然還有不少人重傷甚至再也無法戰鬥，但對比起收獲來說，這樣的損失當真不值一提。以冒險者或盜墓者的角度來說，這便是一場史無前例的大豐收。

不過，究竟是他們征服了古德特亞斯，還是古德特亞斯那位最後的遺民政府了他們呢？

在場的每一個人或許都說不清楚。

站在山嶺上，背後不遠的坡道往上便是通往晶溪洞穴的通道。在這裏，大家卻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似乎是想要將那夜幕後的城市，那已經被冰冷的地下洪水淹沒的城市永遠的銘刻在心中。

“應該是不會再回來了吧？”賽希琉看了看陸希，用有些悵然的口吻問道。她或許是在問陸希，亦或是覺得這個時候必須要說點什麽才好便特意開的口。

“我想，就算是諾伽戈爾老兄，也是不想被人打擾的吧？”陸希看了看山嶺。

陸希緊緊地握著一塊結晶體樣子的碎片。這其實是泰坦巨人的在崩裂的那一瞬間化作的身體碎片之一，青藍色的碎片，散發著金屬和藍寶石般的光澤。這其實應該諾伽戈爾身體表皮的一部分，握在手中並沒有金屬式的冰冷堅硬，依舊溫暖和潤，甚至還能感受一絲雷電和風暴般呼嘯的韻律感。

陸希看了看大家，在山壁上挖出一個小坑，將那碎片放了進去。大家則用石頭堆起了一個小小的墳塚。

“要不要再立個碑呢？”卡琳問。

“立碑撰文這種事，是做給活人看的，又不是做給死人的。我想，那位一直到最後都酷到了骨子裏的大個子朋友，是不會在意這些的。”

“說的也是呢。”卡琳笑了，笑得非常坦然。

“過段時間，等《靈歌》連載完了，我會帶上合集出版本到這裏燒的。諾伽戈爾老兄的在天之靈便是已經回到了蒼穹繁星深處的族人那裏去，也一定能讀得到吧？”

“他一定可以讀到的。”卡琳用斬釘截鐵的口吻道。

他們站在這裏緬懷這位生命中所遇到的最偉大的戰友，並非為了讓對方享盡哀榮，而是為了讓自己記住他而已。

幾分鐘沉默的注目禮後，陸希和卡琳對看一眼，拔腿向通道外走去。大家也魚貫跟了上來。進來的時候，隊伍是籠罩在一種雀躍、興奮、擔憂和些許的恐懼的氛圍中的，出去的時候，卻變成了一支沉默、警覺但士氣高昂的隊伍。

菜鳥騎士們，其實都成長了。

陸希本來以為自己和泰坦的緣分也就到此為止了，但當他的面前的視野已經開始出現晶溪洞穴鐘乳巖的光芒時，卻也看到了一個依稀有些面熟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