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8章 決戰鱗甲天（十二）

眾所周知，艦炮的口徑越大，火力通常也越猛，護甲越厚，防禦通常就越堅固。那麽當各國主力戰艦的噸位受到造船工藝乃至國際軍事條約限制、只能保持在一個相對固定的指標時，要如何分配艦炮和護甲占用的噸位資源，才能達成最優化配置？這個問題曾使眾多海軍將領和造船專家絞盡腦汁，根據不同的理念得出的算法也不盡相同，其中一條最普遍適用的原則是這樣的：戰艦的主裝甲帶，必須能夠在一定射程範圍內經受得住同類戰艦主炮的轟擊。

按照上述原則建造出來的鐵甲戰艦，於海上狹路相逢的時候相互炮擊，往往對轟兩三個鐘頭都無法將對手擊沉，誰也奈何不了對方——這與當前“魯道夫”號和“麟甲天”的處境何其相似。

在現有的條件下，若想打破這種僵持局面，通常只有一個選擇：主動迫近敵方，從更近的距離發起炮擊，使對方的護甲因超出防禦界限而被擊穿。但是這樣做要冒很大的風險，因為在靠近敵人的同時自身裝甲也有可能被對面射來的炮彈擊穿，很可能還沒來得及發起攻擊就被以逸待勞的對手搶先擊墜。

在這場空戰當中，“魯道夫”號的噸位和大炮數量都居於劣勢，倘若主動沖向“麟甲天”，被擊墜的可能性要大大高於擊墜對方的可能性。正是考慮到上述風險，羅蘭寧可與“麟甲天”保持在危險距離之外。讓他略感意外的是“麟甲天”也沒有主動迫近，同樣保持在五裏之外進行恫嚇性炮擊，可見龍王馬爾斯也在擔心冒險突進造成的後果，寧願選擇較為保守的策略。

由於雙方都沒有足夠的決心孤注一擲，戰場上的氣氛也變得格外沉悶。羅蘭看厭了炮火穿梭的單調畫面，就把目光投向更遠處，出神端詳雲層中若隱若現的“麟甲天”。

經過長時間的觀察，他發覺與三個月前相比，“麟甲天”發生了一些新的變化——原本不設防的上截面為一層金屬附魔甲板所覆蓋。這一發現驗證了他之前的猜想：近三個月來龍王馬爾斯之所以銷聲匿跡，原來是躲藏起來對“麟甲天”進行搶修，幾乎完全消除這座魔導要塞原本暴露在上截面處的弱點。

羅蘭還發現麟甲天增設的水平裝甲非常光滑，沒有安設炮台。估計馬爾斯也想安設炮台，無奈時間太緊，資源儲備上也是力所不及。這倒是一個可供利用的射擊死角，只要“魯道夫”號始終將相對位置保持在麟甲天正上方，即可避過要塞炮轟擊，同時以大炮轟擊麟甲天的水平甲板……如此想來，麟甲天是否安裝水平裝甲其實無關緊要，“魯道夫”號對付它的戰術與過去並無差別，無非多消耗兩輪灌法解離炮彈。

就在他默默思索克敵對策的時候，身後艙門敞開，遠東空軍少將、獨立龍騎士團指揮官、“龍脈博學士”芬妮走了進來，手裏還拿著一疊剛剛完成轉譯的加密信件。

“攝政殿下，剛剛收到西岸司令部發來的報告：由戰場南側和北側向我軍西岸陣地發起猛攻的兩支帝國主力部隊，同時開始向後撤退，正在迅速脫離交戰區域。”

“帕維爾元帥認為敵軍指揮官弗朗茨·恩格爾已經意識到繼續進攻只是徒勞，為了避免付出更多毫無意義的傷亡，不得不放棄攻勢，將地面部隊撤回奧列維要塞。”

“帕維爾元帥還認為，隨著帝國軍團撤離戰場，‘龍之眼’也將失去繼續戰鬥的理由，不出意料的話，‘麟甲天’也將於天黑之前撤回烏利諾山口上空。”

羅蘭負手走到舷窗跟前，一邊聽取芬妮的匯報，視線投向窗外，注視著雲層中那座黑色半球型要塞。

帕維爾元帥的判斷再一次被證明是正確的。芬妮那邊剛把報告念完，羅蘭就覺察到“麟甲天”開始加速向後方漂移，只是轉眼之間就脫離交戰空域，掉頭朝烏利諾山口上方飛去。

“好吧，戰鬥終於告一段落了。”羅蘭伸了個懶腰，轉身望向芬妮，眼中流露出一絲歉然，“當初我把‘飛龍騎士團’從南方調到西線來，本意是想避免你們與‘龍之眼’發生正面沖突，可我怎麽也沒想到事與願違，反而促使你與安德莉雅成為戰場上的對手，導致龍脈一族骨肉相殘，實在是抱歉得很……”

芬妮被羅蘭這番話觸動了心事，抱起文件夾輕輕嘆了口氣，清純的俏臉難掩內心的感傷，卻還柔聲安慰羅蘭不必自責。

“殿下當初做出那些安排都是出於一片好心，誰又能在事先料想得到戰況會如何演變呢？況且退一步說，我們來到西線戰場也並非只能陷入同胞相殘的境地，反而可以利用親情發動宣傳攻勢，號召敵對陣營的龍脈親友棄暗投明。就拿今天來說，由‘麟甲天’空降下來的龍脈戰士，幾乎全都選擇了臨陣倒戈，這固然是出於安德莉雅暗中授意，然而我軍陣地上的龍脈官兵也使投靠過來的同胞體會到了歸屬感，否則他們投誠過來以後明明可以選擇拋開武器，脫下軍裝，退役回家過安穩日子，又何必像現在這樣，幾乎無一例外的主動要求加入遠東部隊，甘願冒著流血犧牲的風險拿起武器保衛西岸陣地？這只能說明他們根本不把自己當成‘龍之眼’的傭兵，在內心深處早已將自己定位為寇拉斯王國的子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