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2章 流亡潮(六)

羅蘭聽了父親的顧慮,不由發笑。

“說到邪教徒的問題,我們不得不感謝聖光教廷,亞珊帝國自建國以來就實行殘酷鎮壓異教徒的政策,境內絕大多數真正信奉邪神的危險分子幾乎都被宗教審判所送上火刑架,逮住一個燒一個,嚴打了上千年啊,邪教徒幾乎全都絕種了,哪還有機會跑到遠東來鬧事。”

魯道夫聽了兒子的話,想笑又笑不出來,表情有些古怪。

“的確如你所說,就算真有邪教徒,也輪不到我們遠東人擔心……不過話說回來,咱們父子倆可都是帝國宗教審判所的受害者,遠東政府也是由帝國教廷眼中的‘邪教團夥’發展起來的,哪怕你說的再有道理,我也無法對帝國教廷心存感激。”

“抱歉,是我說錯了話。”羅蘭內疚地看著父親。這個男人的愛妻就是帝國火刑架的受害者,在他面前談什麽“感謝帝國教庭”未免太輕浮。

魯道夫當然不會介意兒子失言,羅蘭自己則想得更多。作為一個穿越者,他的前半生屬於另一個世界,以一個成年人的靈魂在瓦雷斯轉生迄今不過七八年,在這段時間裏,他與魯道夫結下深厚的感情,把這個男人當成自己真正的父親一般愛戴。然而他對父親被流放遠東之前的青年時代並不十分了解,對父親前半生的愛恨情仇也是朦朦朧朧。他可以把魯道夫視為生父,卻怎麽也無法對那個只有一絲模糊印象的弗蘭西絲卡懷有兒子對生母的感情。他非常同情弗蘭西絲卡的遭遇,但是提到火刑架的時候並不會第一時間想起她,更不要談什麽心靈創傷,這就是他在談及帝國教廷與聖光審判所之時總是缺乏批判力度的根源。

或許是出於補償心理,羅蘭明知道邪教徒混入逃亡潮潛入遠東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還是尊重父親的告誡,授意辛德拉教會在金角灘難民營地設置一道邊檢站。

辛德拉牧師與聖衛在難民營晝夜執勤,對每一個申請移民的流亡者進行陣營與信仰審查,偵測陣營、誠實之域、識破謊言等神術輪番上陣,將奈落、厄瑞斯努、海克斯托等邪神的信徒驅逐出境,而那些雖然沒有信仰邪神,但是呈現出極端邪惡靈光、具有惡性犯罪前科的移民,也要加強戒備,除非核實對方的犯罪行為情有可原,否則一概禁止入境。

對於通過審核的移民,羅蘭原則上都予以接納,待遇則因人而異。願意改信命運女神的移民,由辛德拉牧師在就近的教堂主持改信儀式,或者集體送往寇拉斯堡大教堂接受聖化儀式,過後立刻授予公民權,享有與遠東原住民同等待遇。

對於那些暫時不願改信的移民,羅蘭參考地球上通行的民政管理辦法,制定了一套“綠卡”制度。入境者倘若不願改信辛德拉女神,亦可領取一張綠卡,憑卡在遠東境內獲得為期五年的居留權,居留期間除了不得享有參與政治與公眾生活——比如從事教士、教師、醫生、律師等職業和政府公職——的權利,其他與遠東公民無異,五年居留期間正常納稅且無嚴重犯罪記錄者,自動獲得寇拉斯王國公民權。

……

除了在國內頒布多項政策安置移民,羅蘭還代表“遠東王庭”在國際舞台上發出呼籲,授意遠東國際廣播公司開設一档專門為流亡者服務的宣傳欄目,借助“魔導廣播網”將遠東的移民政策傳播到帝國內陸乃至瓦雷斯全境,以至於很多並非亞珊帝國出身的人聽過這档廣播節目之後怦然心動,也從世界各地紛紛來到遠東討生活。

羅蘭還通過外交部門與迦南、海藍和斐真三國執政當局取得聯系,經過長達半年的磋商,於1624年春在寇拉斯堡召開四國會議,共同創立“瓦雷斯人權解放事業基金會”。

如果不把以培羅信仰為根基的“神聖教會同盟”算在內,羅蘭主持創建的這個“人權解放基金會”,很可能是瓦雷斯有史以來規模最大的NPO(非營利組織)。相比其它那些只會打嘴炮的NPO,“人權解放基金”可是擁有瓦雷斯世界排名第一、第三、第四和第五的海軍做後盾!

從1624年4月1日開始,四國海軍艦隊聯合行動,高舉人道主義的旗幟在兩大洋上來回巡弋,無償為乘船出海的帝國難民提供護航服務,嚴厲打擊試圖襲擊難民船的海盜和奴隸商船。

四國海軍聯合護航行動,好比在高懸的堰塞湖上打開一道口子,帝國內陸積蓄的壓力頓時傾瀉過來,流亡大潮以前所未有的瘋狂態勢湧入地廣人稀的遠東地區。

到了1624年5月,遠東政府公布統計數字,從1623年第三季度迄今為止,總共接納近百萬來自帝國內陸的流亡者,並且大多給予妥善安置。

安置百萬難民是一項大工程,羅蘭親自操辦此事,忙得過年都顧不得休假,遠東政府也為此付出了上千萬安置經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