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8章 未雨綢繆

“到底還是自己家裏睡的舒坦啊……”

羅蘭坐在床上有感而發。拿起懷表看了一眼，時間是一六二三年二月十日，清晨六點整。

結束為期一周的聖城之旅，羅蘭於前天下午返回寇拉斯堡，先去拜見了魯道夫陛下，又跑到內閣和央行各部門打了聲招呼，隨即投入緊張忙碌的工作當中，一直忙到深夜才把出訪帝國期間的見聞和感想雜記整理成一份正式的報告。

昨天上午，羅蘭向內閣提交了自己的出訪報告，當著父親與眾位大臣的面講述這一路上的經歷，重點介紹亞珊帝國當前所面臨的種種內憂外患。

魯道夫一世和內閣群臣聽了羅蘭這番細致入微的介紹，不約而同感到帝國當前危機四伏，本屆內閣前途暗淡。設身處地想想看，如果自己處在帝國主政者的位置，又能有什麽辦法扶大廈於既傾？

懷著喜憂參半的心情，魯道夫讓兒子講一講帝國高層的紓困對策。

羅蘭順勢談到帝國“改革派”的主張，以及“改革派”與“保守派”的矛盾，雙方的分歧在不久前召開的“圓桌會議”上展現的淋漓盡致。羅蘭作為這場研討會的參與者，將自己在會場上的見聞與感受原原本本講了出來，最後又談到弗蘭克皇太子在“保守派”與“改革派”之間左右為難的處境。

“弗蘭克支持改革，但是又不想被改革派背後的大金主——帝國金融資本集團——綁架，與此同時，弗蘭克又不敢公開得罪保守派的中堅力量——聖光教廷的高級教士階層。在這種進退兩難的局面下，他試圖在既不投靠資本集團又不激怒高級教士的前提下解決帝國財政困境，唯一能夠想到的辦法就只有貨幣改革。”

“弗蘭克決定發行紙幣？”財務大臣紮哈爾第一個做出反應。

羅蘭點了下頭，臉色異常嚴峻：“弗蘭克為此征詢我的意見，我給出了相對保守的策略，可惜沒能贏得他的賞識，反倒是約翰·勞爾那個更為激進的發鈔方案得到弗蘭克的青睞，我不敢說帝國的貨幣改革一定會失敗，但是失敗的可能性很大，而且引發的連鎖後果必將造成一場波及社會各階層的災難。”

“我巴不得這一天早點到來！”魯道夫面露冷笑。

“陛下，亞珊帝國跌倒，對我國未必全是好事。”羅蘭正色提醒父親，“一旦弗蘭克的貨幣改革失敗，必將引發一場金融危機，而金融危機這種純粹由人性貪婪創造出來的災害，可不像地震、火山、風暴等自然災害那樣僅僅局限在一國一地，金融危機具有強烈的負外部性，其影響注定會溢出國境線，對發源地周邊的國家也造成不同程度的危害，如果應對不當，遠東地區也有可能受到連鎖反應的殃及，爆發金融危機！”

羅蘭作為遠東央行掌門人，掌管著寇拉斯王國乃至整個“遠東王庭”的金融權柄，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金融行業與生俱來的脆弱性，好比建築在沙灘上的城堡，一個大浪打過來就有可能地覆天翻。

“聽你這麽說，亞珊帝國即將推行的經濟改革倘若以失敗告終，那就好比爆發了一場黑死病，疫情會自動向周邊國家擴散，使我們也面臨感染疫病的威脅？”魯道夫一臉凝重地注視著兒子。

羅蘭肯定的點了下頭。

“陛下的比喻非常恰當，金融危機就好比傳染病，一國經濟結構就好比人體，如果身體只是表面看起來健壯，內裏暗藏隱疾，那麽受到沖擊就難免感染患病；反之，如果一國經濟結構非常健康，即便疫病流行也不會被感染，憑借自身強大的免疫力，自然而然抵抗住疫病的侵襲。”

“羅蘭，我國當前的經濟結構還算是比較健康吧？”商務大臣葉夫根尼婭問。

羅蘭笑著肯定了她這樂觀的看法，不過又補充一句：“我們的實體經濟是非常健康的，什麽鼠疫、黑死病都不怕，金融行業只能說還不錯，但是也存在一些弱點，比如我們的銀鈔——畢竟這也是一種先天不足的紙幣——就是一個易遭攻擊的要害，為了維持貨幣體系的穩定，現在就要做好應對輸入性金融危機的準備。”

“你說的這些，我聽的半懂不懂，反正都按你說得辦，一定沒問題！”魯道夫陛下大手一揮，很幹脆地把鍋甩給兒子。

羅蘭當仁不讓，內閣會議結束後就回到金融街23號，召集央行全體高級職員開會，布置全國金融系統風險防範工作細則。從副行長卡佳以下，央行的審計團隊全體備戰，對整個“遠東王庭”轄區內的銀行、證券和保險行業進行地毯式檢查，一旦發現違規情況，全行業通報批評，限期整改。問題嚴重的直接勒令停業，取消金融從業資格，通報公之於眾！

養兵千日用在一時，遠東央行這些年來招納了眾多金融財會專業的精英，可不是為了讓他們每天喝茶、看報、做報表的，行裏的年輕人們聽到羅蘭下達作戰指令，全都興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