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3章 列昂尼德的發條巨兵（一）

妮基塔迅速打出施法手勢，釋放“造風術”吹散遮擋視野的蒸汽。一座漆黑而龐大的人形構裝體隨之暴露出來，正邁開大步穿過閘門，昂然走進大廳。

羅蘭、妮基塔和馬特維不約而同仰起頭，神態各異地端詳這尊高達四十尺的蒸汽巨人。這龐然大物無疑是一種構裝體，周身覆蓋著厚厚的黑鋼甲胄，造型如同全副武裝的古代騎士，雙腿粗壯如同鐵塔，上身有四條手臂，其中兩條手臂分別持有長柄戰斧和厚重的塔盾，還有兩條手臂則合力抱起一門堪與艦炮媲美的魔晶巨炮，黑洞洞的炮口足以塞下成年人的頭顱。

羅蘭不由心頭一凜。與這內徑八寸的巨炮相比，“戰禍巨獸”的魔晶炮都相形見絀，柳德米拉的“蜂鳴炮”就更顯得像個玩具。

系統提示：發現載人構裝體，挑戰等級19！

系統提示：發現進化形完美秘偶，挑戰等級10！

連續傳來的系統警告使羅蘭停下腳步，眼中閃出一絲詫異。

擡頭再次觀察那尊噴吐蒸汽、隆隆轟鳴的構裝巨人，果然看見一個窈窕的身影坐在巨人寬闊的肩頭，一雙纖足隨著巨人的前進悠然晃動，正是那位名為“娜塔莉亞”的秘偶少女。

然而只有娜塔莉亞一人，平素與她形影不離的秘銀機關術士列昂尼德為何沒有露面？

就在羅蘭心生疑惑的時候，構裝巨人停下腳步，腹中傳來耳熟的笑聲。

“我親愛的父親，還有你那兩位多管閑事的朋友，歡迎來到我的工作室。”

羅蘭立刻聽出這是列昂尼德的聲音，再聯想到剛才系統提示的“載人構裝體”，恍然醒悟這尊構裝巨人並不是“魔像”那樣的“自動型構裝體”，而是需要有人來駕駛的大號“機械鎧”！

“列昂尼德，是你嗎？”馬特維緊握法杖，壓抑著內心的激動仰望構裝巨人，大聲呼喊他的兒子，“你出來，我有話要對你說！”

“算了吧，我對你那套陳詞濫調地說教早就膩煩了。”構裝巨人胸部機艙中傳來列昂尼德桀驁的冷笑，“看看這尊發條巨兵，我親愛的父親，以您的專業眼光當然看得出來它有多麽強大，堅不可摧而又精巧靈活，我敢說，這是世上最完美的構裝兵器！與我創造的這件傑作相比，你花費十多年心血改裝的魔導機車不過是一堆可笑的鋼鐵垃圾！”

“我承認這的確是一件傑作，然而我可憐的孩子，不要忘記你是在為魔鬼工作，你的才華將被魔鬼用於濫殺無辜，難道這就是你想要的榮耀！”馬特維高聲斥責叛逆的兒子。

發條巨兵沉默了數秒，過後傳來列昂尼德惱怒的反駁：“兵器的價值就在於殺戮，我只負責將兵器創造出來，至於誰來使用，如何使用，與我無關，我也不需要為此負責！”

“你說這話難道就不覺得良心有愧？”馬特維眼中滿是悲痛，“我這輩子最大的驕傲就是把你教導成一位比我更優秀的機關術士，然而這也是我最大的失敗！身為父親，我沒能把你教育成一個正直、善良、富有同情心的男人，沒能及時阻止你走入歧途，現在看到你的才華被魔鬼利用來制造殺戮兵器，用於在人間散播痛苦、恐懼與災禍，我深感痛心，這都是因為我沒有盡到父親的責任……”

“現在說這些廢話還有什麽用？這是我自己選擇的道路，與你無關，用不著你在這裏假惺惺的懺悔！”列昂尼德厲聲打斷父親的話，情緒變得越發激動，“你曾教導我機關術士最基本的原則是學以致用，將一項實用發明推廣到千家萬戶比創造出一百件徒有精妙構思卻缺乏實用價值的發明更值得稱許，然而看看你自己又是怎麽做的？你創造出瓦雷斯最先進的魔導機車，卻將之閑置在倉庫裏吃灰，非要為自己的作品挑選一個看得上眼的主人，亞珊帝國請你主持鐵路建設你不去，其他強國請你出山你也不去，白白浪費大好年華，最後卻選擇為一個隨時可能垮台的寇拉斯政府服務，這是何等愚蠢的固執！我們只是機關術士而已，不是政治家更不是民族領袖，誰肯重用我們，我們就應該全心全意的給對方幹活，什麽民族興亡國家榮辱關你我屁事？！千百年後你所熱愛的遠東民族和遠東人的國家都將消失在歷史的塵埃裏，我想不通你為這些無聊的事情浪費生命有什麽意義，這是我們之間最根本的分歧！”

列昂尼德這一連串質問，徹底發泄出自幼壓抑在心中的迷茫與困惑。羅蘭聽後不由為之動容。

正如列昂尼德自己剖白的那樣，如果把機關術士僅僅作為一門實現自我價值的職業，作為一個單純的技術工作者，他的確要比自己的父親更純粹，在追求技藝的道路上走的更遠。然而沒有人能夠永遠生活在遠離塵囂的孤島上，技術工作者也不可能把自己隔絕在人群之外僅僅專注於發明研究，人生在世免不了具有社會屬性，免不了要思考自己的工作為社會大眾帶來了什麽。列昂尼德這種逃避現實、純粹為技術而技術的心態，說嚴重點就是一種人格發育不健全的心理症狀，很容易被人利用，事實上他也的確被魔鬼康斯坦丁利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