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8章 帝國夜宴(三)

1275年被稱為“培羅之錘”的古斯塔夫五世去世,繼任的弗雷德裏希皇帝認識到不能再繼續這種過於殘酷的宗教政策,否則將對國力造成無法估量的傷害,於是采取更寬容的態度——除了那些確實崇拜邪神、搞血祭之類恐怖活動的瘋子,其它那些僅僅是崇拜異教神或者初次觸犯教廷戒律的罪人,不再實行火刑,一律改為流放遠東,讓這些異端分子去開荒種田。這樣既博得了仁慈的美名,還開發了邊疆沃土,為國家帶來新的稅源,可謂兩全其美。

弗雷德裏希大帝的後繼者們也都繼承了這一政策,國內的火刑記錄由最高峰時每天超千起銳減為每年不足一千起,考慮到帝國僅僅是本土就有近2000萬平方裏的遼闊疆域,人口高達兩億之巨,每年燒死上千極端邪教徒實在算不得嚴酷,相比之下,被驅趕到遠東去的異端則穩定在每年一到兩萬左右,其中當然也有被冤枉的,但是總的來說宗教氛圍比弗雷德裏希大帝之前的時代要寬容得多。

到了當今皇帝查理四世執政時期,對異端的處罰又有所放寬,對於那些信仰非邪惡陣營神祇的異端,如若不想遭受全家流放遠東的命運,只要購買贖罪券就可以獲得繼續留在當地生活的特赦待遇,不過還是被剝奪了從事教師、律師、醫生、記者等職業以及出任政府公職的資格,禁止公開發表文章和藝術作品,禁止參加社會公共活動,並且每年都要額外繳納一筆懲罰性的“悔過稅”。

相比之下遠東行省的市鎮官員行列中並不乏當地人的身影,而且當地異端承擔的稅負比帝國內陸的異端更輕,這也是內閣首相穆勒覺得有必要向遠東人普遍征收什一稅的理由之一——否則內陸省份的異端就會感到不公平,更傾向於接受被流放的處罰而非購買贖罪券、繳納悔過稅。所以當遠東叛亂的消息傳到聖城,從皇帝陛下到內閣群臣都感到很費解:為什麽這場所謂的“異端革命”並不是首先發生在受壓迫與歧視更嚴重的帝國內陸省份,而是發生在更自由更寬松的遠東?那些乖乖購買贖罪券、繳納悔過稅的異端都沒有起來造反,遠東那群暴民怎麽就好意思起來推翻寬待他們的合法政府呢?

除了忘恩負義,皇帝陛下和他的內閣群臣想不出別的答案。在這種情緒的驅使下,“普世牧首”格裏高利·康斯坦丁首先表態,在呈交皇帝的奏疏中做了深刻的自我檢討,認為教會這些年來疏忽了對遠東異端的監督和管理,僅僅派遣一位高級教士出任遠東大主教是不夠的,正確的做法是在遠東各個城鎮設置宗教審判所,監督當地的異端活動,發現犯罪的苗頭立刻嚴厲鎮壓,如此方能凈化當地腐化墮落的社會風氣,防患於未然。

皇帝本人健康欠佳,近年來極少親理政務,格裏高利的信他看過以後沒有做出任何批示,讓宮廷總管施泰因邁爾男爵轉交內閣。

帝國首相穆勒伯爵在內閣會議上宣讀了這封信,詢問群臣有何高見。與會者大多一笑置之,沒有興趣認真討論格裏高利的建議。

雖然嘴上不說,多數大臣心裏認為格裏高利這老頭思想落伍,想回到那個火刑架遍地生煙的宗教恐怖時代;另一方面,就算是那些認同格裏高利建議的大臣也不敢公開支持,因為他這個“普世牧首”的權力僅限於代表皇帝陛下管理帝國各地的教堂與修道院,卻無權指揮宗教審判所。

宗教審判所是獨立於教堂之外的聖職體系,除了遠東行省,在帝國其它行省都設有分部,行省下面的市鎮則設有派出機構,如同無數血管滲透到帝國各地,也只有這樣一個龐大的機構體系才能監察這個龐大的帝國,及時發現並懲處邪教分子。

這個令人聞風喪膽的機構,皇帝陛下沒有精力管,普世牧首格裏高利想管卻管不著,其權柄掌握在身兼教會第三號領袖“大公裁判”與帝國皇儲兩大頭銜的弗蘭克太子手中。這位太子殿下的立場與格裏高利恰恰相反,他非但不會豎起火刑架,還要徹底改革宗教審判所,消除這一機構在公眾眼中的恐怖形象,而歌羅法與帕拉丁娜今晚要去“普愛宮”出席的這場由福格爾家族協辦的慈善晚宴,明面上的主題是募集善款建立流浪狗救助站,實際上是為弗蘭克太子準備推行的宗教審判所改革方案籌措啟動資金。

……

身著燕尾禮服、頭戴雪白假發的鋼琴大師,坐在價值十萬帝國金杜加、恒定多種優化音色魔法的帕裏諾鋼琴跟前,正在彈奏一支與宴會氣氛合拍的迎賓曲,而當今晚來賓中最為光彩奪目的一雙俊男美女——迦南王子與帝國公主——雙雙步入宴會大廳,童心未泯的鋼琴大師即興來了一段圓舞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