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3章 戰爭與和平（二）

“龍城從一片不毛之地發展成如今恢宏雄偉的景象，傾注了我們龍血一族半個多世紀的心血。是我們南征北戰積累財富，用堆積如山的黃金與白銀換來鋼鐵與磚石，雇傭勞工與匠師，將城市從無到有一磚一瓦的建築起來；是我們不辭辛苦的親手開鑿凍土修建水渠加持法術，從冰川之巔引下四季不凍的清泉經由精心鋪設的管道導入家家戶戶，使人們只要擰開黃銅龍頭就能隨時有清水可供洗滌和飲用；是我們規劃街道營造房舍樓宇，在荒涼的高原上建立起繁華的集市和莊嚴的提亞馬特神廟；我們為龍王陛下建造了這座輝煌的宮殿，為龍城居民修建了十二座可供集會與交易的廣場；為孩子們開辦學校和少年軍營，為情侶提供可供花前月下談情說愛的綠地公園和林蔭長凳；為老人提供垂釣的湖泊和湖畔散步的步道遊廊；為那些苦於病痛折磨的人提供免費的教會醫院和療養莊園；為那些忍受分娩痛楚的婦人提供上門接生的服務，為每一個家庭每一個新出生的嬰兒提供食品補助；為了捍衛上述一切建設成果，我們花費巨資營造傳奇迷鎖……還有很多很多，點點滴滴組成了我們的生活。”

安德莉雅的眼睛竟有些濕潤，她垂首擦拭眼角，平復一下心緒，繼續說下去：

“是我們苦心經營默默付出，為了使我們的同胞生活的更好而竭盡所能貢獻才智，歷經半個世紀終於將這座城市建設成眼前的模樣，看看那些平整幹凈的街道，看看那些貨物齊全的商鋪，看看遠處那些為我們提供食物的田野和牧場，看看那些為我們創造財富的林場和礦山，我們龍血一族並不像人類那樣心靈手巧擅長發明創造，也不像基特蘭德人那樣具有采礦和鍛鐵的天賦，但是我們一直在努力克服天賦上的弱點，通過各種方式學習和借鑒其它種族的優勢，並且將這些學習的成果應用到建設我們的城市當中……當然，為此也不得不從事一些不那麽光彩的工作，比如征服和奴役其它民族，強迫他們為我們工作，繳納稅負以維持軍隊和城市開支，但是這一切都是為了誰呢？”

“為了我們的同胞，為了我們的家園。”雅科夫輕聲嘆息，“在北地這樣氣候嚴酷資源貧瘠的地方，人們想過上好日子就必須向自己的鄰居伸手，我從不因劫掠奴役基特蘭德人或者其它任何民族而懺悔，正如我不會因為如今遭到基特蘭德人的報復而感到委屈，不是生存就是死亡，這是我們必須面對的現實。”

“非生即死，這是我們選擇的道路，但是羅蘭選擇了另一條路，一條限於我們的視野根本未曾發現的道路。”安德莉雅幽幽慨嘆。

“你到底想說什麽，能不能幹脆一點！”賈蓓拉不耐煩地說。

“我想說的是羅蘭為什麽要將這張圖紙寄給我，”安德莉雅拿起桌上那張草圖，“明明有這樣一個完美的方案摧毀龍城，羅蘭他們為什麽不立刻付諸行動？因為他們想要的不是一座埋藏在冰雪之下的廢墟，而是一座完整的龍城。”

目光掃過滿面震驚的雅科夫、拉辛和賈蓓拉，安德莉雅苦笑一聲，繼續說道：“你們以為寇拉斯父子揮師北上是為了什麽？為了高舉培羅或者辛德拉的旗幟討伐異端，為了匡扶正義懲惡揚善，為了替神聖亞珊帝國開疆拓土，或者單純是為基特蘭德人打抱不平？錯了，以上理由都是借口，他們真正的目的是為了征服土地和攫取財富！一座被冰川埋葬的龍城分文不值，而包括街道、商鋪、廠房、風車、磨坊、農莊以及多數居民完整移交到他們手中的龍城則意味著一筆巨大的財富，意味著源源不斷的稅收和對周邊礦區、林場、墓場、莊園、河流、碼頭、果園的統治力度！難道你們還不明白？只有完整的接管龍城寇拉斯父子才能從這次北上遠征之中獲得足以彌補龐大軍費開支的收益，只有以戰爭中掠奪的財富作為潤滑，命運女神旗幟下轟然運轉的戰爭車輪才能繼續順暢的向前滾動，越滾越大，積累起足夠的力量碾碎下一個‘龍之眼’，碾碎所有心懷不臣的大小軍閥，直至掃平遠東全境、登臨禦座、建立起一個堪與神聖亞珊帝國爭雄的新王朝！”

安德莉雅平復了一下激動的情緒，接著說：“其實從另一個角度來想，寇拉斯父子接管龍城至少還有一個好處，他們不會濫殺平民，畢竟這座城市需要人來維護，沒有足夠多的、辛勤工作的人民就無法生產出源源不斷的財富，再宏偉的城市也將迅速敗落。”

賈蓓拉和雅科夫、拉辛交換了一下眼色，對安德莉雅最後那段樂觀的預測持保留態度。的確，寇拉斯父子不至於對龍脈一族開動屠刀，畢竟安德莉雅與羅蘭有私交，而且如她所言寇拉斯父子需要龍脈一族維持工作創造財富，但是在龍城中只占少數的半龍一族則不同，驕傲的半龍貴族從來就不會去從事那些卑賤的職業，更不會為謀生而出賣勞動力，他們不生產財富只占有和享用財富，這是血統賦予他們的與生俱來的特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