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2章 雙塔記（一）

“親愛的莉莉瑪蓮，我的女神，我的白衣天使！此刻這個世界上最愛您的可憐人正在一座囚牢般的高塔中給您寫信，我對您的思念如同擱淺的鯨魚渴望大海……”

“正如我之前對您說過的那樣，海岸導航員的工作枯燥乏味，我就像籠中鳥，整天在區區三十平方尺、不見天日的閣樓裏打轉，對抗孤獨的唯一方式就是將我對您的思念傾訴於字裏行間……”

“您知道嗎？每當我想你的時候就把探照燈打向海面，幽藍的海水泛起美麗的反光，就像您飽含深情的眼波……啊，我親愛的莉莉瑪蓮！我真希望自己再得一次瘧疾，那樣一來我就可以心安理得的住進醫院接受您的溫柔照料，與愛情的煎熬相比病魔又算得了什麽？！”

“上周末我們一起度過了有生以來最愉快的夜晚，明天又到了期待已久的假期，您確定我應該穿軍裝去拜見您的父母？我剛拿到一筆津貼，如果我穿上一套更體面的禮服去您家拜訪，會不會在我提出求婚的時候獲得加分？明天上午八點鐘，我會去醫院門口等您，和我一同到來的當然還有玫瑰花束……”

年輕的海岸導航員伊萬伏案疾書，沉浸在對戀人的思念中渾然忘記自己的工作，直到魔晶蒸汽機帶動明輪激起喧囂的浪聲，才將他從玫瑰色的回憶中拉回現實。

“真該死！半夜三更怎麽還會有輪船靠近軍港？！”伊萬惱火地丟開鵝毛筆，抓起單筒望遠鏡朝港口外圍的海域眺望，在這個沒有月光的晚上，海面漆黑如墨，隱約看見三條龐大的陰影正在海面上迅速滑行，排成一列縱隊朝軍港挺進。

“咦？那是什麽……”海事學院畢業後伊萬返回故鄉，在軍港謀了一份清閑而枯燥的差事，就職迄今還不到兩個月，還不習慣獨自值夜，遇到意外狀況禁不住慌了手腳。

他遲疑了片刻才將探照燈打向船影，借著燈光隱約分辨出迫近港口的是三艘軍艦，桅杆上懸掛著兩面旗幟，一面是本德同盟的盟旗，還有一面是白鷗港的海豚旗。

伊萬見狀松了口氣。鷹之島並不屬於本德同盟，但是與白鷗港當局的關系向來良好。白鷗港的軍艦在遠航途中借用鷹之島軍港修整補給，也不是什麽稀罕事。

伊萬通過信號燈打出旗語，通知對方停船接受例行檢查，確認手續齊全之後方可進港下錨。

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事大大出乎他的預料，三艘軍艦陡然加速沖過警戒帶，就這麽明目張膽的闖了過來。

這是什麽情況？

對方的軍艦出了故障，還是白鷗港打算對鷹之島開戰？

伊萬頭冒冷汗，連忙將信號燈切換成紅光，向那三艘古怪的軍艦提出嚴正警告。

然而警告沒有收到任何效果，對方仍在我行我素！

伊萬的手伸向警報器，卻是有些猶豫。如果拉響警報，那就意味著敵艦入侵，岸防炮台可以開炮警戒。倘若對方真是白鷗港的軍艦，因為故障或者其它緣故急於進港，炮擊的後果很可能引發一場外交災難，最後清算責任的時候，他這個小小的導航員注定是要背鍋的。

就在伊萬還在猶豫的時候，已經闖進港灣的三艘戰艦突然改變航向九十度左轉，在平靜的海面上拖曳出一條弧形軌跡，隊形由垂直於岸堤的縱隊迅速切換成左舷與岸堤相切的橫隊，如同浮在海上的一道墻壁，幾乎將進出港口的通道截斷。

“噢——不！我的神哪！！”

伊萬這下終於明白發生了什麽事，顫抖的手掌瘋狂拍打警報器。

燈塔上空響起尖銳的汽笛，如同撕心裂肺的悲鳴。

軍港隨之騷動起來，停在錨泊地的“豐收號”護衛艦已經熄燈，除了少數執勤人員，其他水兵都已入睡。此刻被突如其來的警報驚醒，慌忙起來跑向自己的崗位。

或許是想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狀況，或許做夢也沒想到敵方艦隊竟敢大搖大擺闖進軍港，或許是海盜間諜暗中搗鬼，在這個本該進行燈火管制的關鍵時刻，“豐收號”的艦橋上居然開了燈！

這就好比給趁夜而來的刺客提供了一處顯眼的標靶，滄龍號的艦長沒有錯失良機，當即下令朝燈光處開火！

因為伊萬反應遲鈍，這支以輕型巡洋艦“滄龍號”為首、驅逐艦“白鯊號”和“虎鯊號”為輔的奇襲艦隊已經不受幹擾的拉開戰列線，一齊打開下層甲板火炮舷窗，推出一排黑洞洞的炮口。

黑夜籠罩的海港中響起隆隆炮聲，三艘戰艦左舷合計四十五門魔晶大炮順次開火，裝填24磅與18磅熾火膠的燃燒彈沖出炮門在空中展開一道與吃水線平行的扇形彈幕，朝燈光所在的方位集火轟炸！

停泊在錨位的“豐收號”護衛艦突遭炮擊毫無防備，包括艦橋在內的上層建築慘遭炮火洗地，頃刻間甲板上化作一片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