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 福照天使

福照天使們對視了一眼，臉色都顯得有些古怪，卻是沒有人開口，就像一群沉默的冰雕。她們並非不會說話，只是發自內心的排斥與克拉肯交流。她們誕生於巴托地獄，對殺戮與陰謀都習以為常，唯獨受不了混沌的氣息，而克拉肯恰恰渾身充滿了源自無底深淵的混沌氣息，這讓她們感覺很不舒服，只因對方持有地獄公主、欲魔女王格萊西婭的信物方不得不前來效命。

“達利婭竟敢拒絕我的召喚，這種忤逆行為絕對不可饒恕，如果你們不做出解釋，所有人都將因這叛徒受到責罰！”克拉肯臉色轉冷，加重語氣。手持“格萊西婭的香水瓶”，克拉肯就不怕福照天使們反抗，只要啟動香水瓶上預設的法術，所有福照天使都將承受靈魂煎熬的折磨。

就在氣氛越發緊張的時候，傳送門再次亮起紅光，一條蕭索的身影走了出來，隨之而來的是嘩嘩作響的鎖鏈聲響。

“請不要遷怒於我的姐妹，尊敬的克拉肯女士，我並非有意抗拒您的召喚，只因我如今已經失去雙翼，行動變得格外遲緩，跟不上姐妹們的腳步。”

走出傳送門的並非欲魔，而是一位渾身纏滿漆黑鎖鏈的女郎。她的容顏艷麗依舊，鎖鏈束縛之下的胴體依舊豐滿性感，然而她的神色卻顯得很憔悴，蒼白的臉龐沒有一絲血色。

克拉肯凝視著這位遲到者，忽然咯咯笑了起來：“你是達利婭？這真有趣，原來關於魔鬼退化降階的傳聞是真的，你變成了一只鏈魔。”

達利婭的臉龐劇烈抽搐了一下，強忍著酸楚點頭道：“如您所見，我的確退化成了鏈魔，好在還保留著凡人獵手的職業等級，所以我勉強還算得上是一位福照天使，如果您不介意的話，我很樂意回到姐妹們的行列中去，如從前那般為您服務。”

“哈哈，你連欲魔都不是了，還算什麽福照天使？”克拉肯毫不留情的嘲諷，“從前你的確是福照天使當中的最強者，可現在……呵呵，你那些姐妹願意接受一個低等的鏈魔作為她們的首領？”

她的目光轉向其它福照天使，希望有人站出來響應她的挑唆，奪取原本屬於達利婭的天使長頭銜。

然而讓她失望了，所有的福照天使都低垂著頭，緊抿紅唇，一言不發。

魔鬼絕不缺乏向上爬的野心，若是在別的場合下，在場所有福照天使都會對達利婭還有沒有資格領導她們提出質疑，並且很樂意設法取代對方的位置，然而現在面對的是一位深淵種，一個以力為尊目無規則的弗莫爾牧師，如果她們向克拉肯承認自己內心中的真實欲望，就等於背叛秩序而屈從於強者為王的叢林法則，所謂“叢林法則”其實就是沒有法則，就是混沌的體現，這是她們不能忍受的，在這個問題上，信仰與習慣戰勝了野心和欲望。

克拉肯對這一幕深感失望，從牙縫間吐出一句短促有力的鄙視：“虛偽！”

她最看不起巴特祖一族的地方就是“虛偽”二字，想要的東西不敢公然宣告，人人爭當偽君子，裝出一副規規矩矩的樣子，背地裏卻各逞陰謀詭計，這種帶著假面具的生活是多麽的可悲啊……

福照天使們的頭低得更深了。

她們的確都很虛偽，內心的自私程度其實並不比塔納厘遜色，但是在她們看來哪怕虛偽也是一種有益的社會秩序，在人前裝模作樣表明對社會共同體還有最起碼的敬畏之心，總好過明刀明槍的弱肉強食。

虛偽對魔鬼而言是一種美德。無數個世紀以來他們就是靠著這些最起碼表面上公正嚴謹的規則建立起一套行之有效的社會動員體制，以遠遠少於惡魔的種群在血戰中不落下風，換個角度想，如果他們這些少數派也像惡魔那樣絲毫不顧及臉皮，用赤裸裸的暴力表達欲望，有限的九獄又怎能敵得過無限的深淵？

“偽君子”對於“真小人”的優勢，拉平了有限與無限的天壤差距，這恰恰是魔鬼們自豪的根源，也是她們明明很想取代達利婭卻不肯當著達利婭的面公開承認的根源。

“呸！一群沒有自由意志的木偶，你們也就配在地獄中苟活！”克拉肯深感無趣，轉頭望向達利婭，“你可以回到福照天使的行列中去，不過只能算編外成員，什麽時候等你重新晉升欲魔階位再恢復原本的職位。”

“遵命。”達利婭垂首回答。

“另外，你手腕上那只鐲子摘下來。”

達利婭驀地擡起頭，滿面愕然：“您這是什麽意思？”

“別裝傻，傳奇馴化手鐲是格蘭德的東西，作為他的母親，我有權收回這件遺物。”克拉肯冷著臉說。

“尊敬的女士，請容我提醒您，這麽做太不合適了，”達利婭禁不住出聲抗爭，“這支手鐲的確是格蘭德大人親手所制，但也是他支付給我的酬勞，作為手鐲的合法所有人，我有權拒絕您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