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遠東攻略

羅蘭這番話說得從容不迫,擲地有聲。眾人聞言不由得肅然起敬,就連柳德米拉唇角那抹戲謔的微笑也僵住了。

“搞清楚這個問題,我們再來看下一個問題:為了贏得生存空間,我們應該秉承怎樣的政治綱領?”

羅蘭解開軍裝領扣,換了一種更為從容的口吻:“這問題聽起來不大好理解,那我換一種說法:我們在遠東打天下,先得把眼睛擦亮,看清楚誰是我們的敵人,誰是我們的朋友。誰是當下必須解決的敵人,誰是遠期競爭對手;誰能在當前給我們提供幫助,長期來看卻難免反目成仇;誰又是我們最堅定的夥伴,可以攜手同甘共苦風雨同舟。”

羅蘭從柳德米拉手中接過麥酒潤潤喉嚨,接著說:“短期來看,我們的敵人毋庸置疑是獸人,必須承認,打擊獸人必然要消耗大量財力和兵力,對目前根基尚淺的寇拉斯軍而言,恐怕承受不起哪怕一次戰敗的打擊,但是,獸人活動太過猖獗,與之一戰勢在必行,因為打擊獸人是寇拉斯軍這支民兵武裝的天然正義,只有通過打擊獸人,通過對獸人作戰的勝利,才能在遠東大地樹立起寇拉斯軍的聲望與大義,吸引更多遠東人加入我們共同的事業,認同我們樹立的民族主義大旗。”

魯道夫點頭微笑:“有點道理,你繼續說下去。”

“接下來我們考慮,誰是我們近期可以借助的勢力。”羅蘭看了父親一眼,心照不宣地說:“來自國境之外的資助我就不說了,這方面的事情我不了解,就說內部好了,目前我們能夠借助的力量很有限,而贖罪堡大主教恰恰是其中最關鍵的一個因素。”

此言一出,魯道夫等人不約而同皺了下眉頭。

事實上,寇拉斯軍內部對遠東大主教及其代表的官僚階層很是不屑。從打這支民兵武裝創建以來,就沒從行省官方那裏得到像樣的資助,逼得他們不得不一邊訓練一邊屯田開荒,四處化緣,苦不堪言。

而菲利普大主教和他周圍那群政教官僚,卻沒少從民兵這裏搜刮好處,遇到獸人作亂,就把他們推到前線頂雷,完全是拿他們當泡灰看待,這樣的人怎能視為朋友?

羅蘭覺察到眾人的心態,笑了笑接著說:“政治上的盟友,未必有相同的政見,更不必意氣相投,各取所需就夠了,我們的隊伍畢竟是民兵武裝,打起遠東行省的官方旗號才算師出有名,否則用什麽立場跟其它勢力進行合作?”

魯道夫微微點頭:“是這個道理,民兵組織沒有外交權限,做出的承諾人家也不認可,帝國軍人的旗號現在還丟不得,我會設法請大主教通融一下,給我們一個正式的名分,我們借著大主教的旗號發展壯大,大主教得到督疆鎮邊治理有功的好名聲,助他升官發財有何不可?”

兒子方才那番話,沒有人比魯道夫的感觸更深刻。

遠東行省,廣義上是指幅員四百萬平方公裏的荒原與山區,其實帝國官府能夠控制的地域僅有以贖罪堡為中樞的一系列衛星城鎮和大大小小的定居點,輻射範圍不過周邊數百裏,相對遠東地區廣袤的原野而言,統治力度著實有限。

遠東最大的問題是人口太少,當地人類居民多是流放者及其後代,一個帝國內陸的自由民,正常情況下很少會遷徙到遠東定居,畢竟這裏一年中有半年是冰天雪地的惡劣天氣,如今神聖亞珊帝國大抵算得上國泰民安,內陸居民憑什麽放著一年兩熟、三熟的好田不種,跑到遠東苦寒之地伺候一年一熟的黑麥和玉米?

不考慮自由民,那些因為貴族和教會兼並土地而失去田產的佃農階級呢?這些人倒是有遷徙的欲望,可惜連離開雇主田莊的自由都沒有,更不可能組織他們遠赴遠東開墾荒田。

因為上述因素,再加上遠東這地界本身就不太平,窮兇極惡的猛獸、蠻族、邪教徒層出不窮,三天兩頭騷擾洗劫人類定居點,開發成本實在太高,以至於帝國創立千年以來,僅僅在這裏建立了一個名義上的行省,作為一處專門用於發配異端和囚徒的流放地。

行省總督由駐遠東大主教兼任,名義上是帝國的封疆大吏,其實手底下的資源少得可憐,有前途的軍官不願意來遠東服役,贖罪堡衛隊連保衛行省首府都力所不逮,更不要提對各地定居點進行切實的開發和管理,久而久之城堡之外的定居點就成了三不管地帶,暴力犯罪乃至械鬥沖突屢禁不止,城堡裏的老爺們索性不聞不問,任由流放者自生自滅。

也正是在這樣既嚴酷又寬松的環境下,魯道夫的勢力才得以發展壯大,傾十數年之力,打造出一支掛著“民兵”旗號的精銳部隊。

聲勢搞得這麽大,行省官員怎可能一無所知?佯裝不知無非出於兩個因素,一是魯道夫會做人,逢年過節總少不了他們一份厚禮,時不時的塞個紅包,送點土特產。有道是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反正魯道夫沒有公開謀反,何必多事斷了自己和同僚的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