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一切結束之後

海神星中，虛空母獸用自己層層疊疊的復眼，‘注視’著這個正急速朝著自己墜下的烈陽。

以單純的混沌生物的視角來看，那是一團被無形的引力場凝聚到了極點，不斷的釋放著光和熱的超高密度球體，它點燃了大氣，釋放電弧，將無可抵禦的熱量與沖擊傾瀉至周圍，大氣層中稀薄的氫氦氣體雲在一瞬間就被點燃，然後燒盡，赤色的光照亮了半個海神星的天空。

雖然和遠方星系中央，那正在釋放著無盡光熱的巨大星體相比，這顆火球微小，脆弱，又似乎隨時可能被什麽東西熄滅，但毫無疑問，虛空母獸知道，從本質上來說，它就和與自己和自己的母體曾經遇到過的許多巨大發光星體一樣，是名為‘恒星’的存在，這樣的火球之前就在它的體內爆炸，摧毀了六顆能量核心，重創了它的思維中樞，讓它淪落到如今的地步。

而現在，又是一顆‘恒星’墜下，它在急速下墜的同時，牽引著周圍無數的氫氦氣體仿佛倒卷的瀑布那般匯入自身，這一幕就如同整片天空一邊燃燒，一邊坍塌，猶如神話中的滅世天傾。

“抵禦不能。”

虛空母獸得出了這個結論，因為它的身軀被一個由幽藍色時空裂縫組成的存在禁錮，無法閃避。也正因為如此，在這個結論得出的一瞬間，它便被砸中了，伴隨著急速劃過的赤色軌跡，一顆至多只有幾十米大的火球撞擊在單單是體長便超過四百五十公裏的巨大異形生命的身上，這一幕本應寂靜無聲，但驚天動地的巨響卻在海神星的表面響起。

這個瞬間，虛空母獸感覺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強勁沖擊施加在自己的身上，它巨大的軀體甚至為此微微一沉，而同一時刻，火球表層千百萬度的高溫瞬間就燒毀了它的靈能護盾和外殼，然後逐一將母獸那個方向的鋼皮，血肉和內臟依次化為虛無，過於恐怖的高溫和沖擊甚至摧毀了組成那些物質的基礎結構，讓納米級的人造病毒也被徹底摧毀，沒有絲毫再生的可能。

轟——！

僅僅是一瞬，那顆火球便已經如同燒紅的刀子穿透黃油那樣，穿透了虛空母獸的身軀，沿途的所有物質殘片都被一股無形的引力漩渦卷動，然後並入了火球中，它來到了母獸的身軀中央，而位於那裏，母獸最後殘余的兩個能量核心與思維中樞幾乎轉瞬便在巨大的沖擊和引力變動下粉碎，可這仍不是結束，母獸的能量核心碎片和來自海神星的氫氦聚合體被牽引著並入火球，加入核聚變，維持著火球的燃燒——虛空母獸感覺到自己的體內仿佛有一顆黑洞，吞噬焚燒它的血身軀，對於龐大的混沌生物而來，這是一個無比痛苦，漫長而清晰的過程。

海神星被點燃了，同時被點燃的還有母獸的軀體，從天空中能夠清晰的看見，金紅色的火焰從內到外的在母獸巨大的軀體上蔓延，無數利劍一般的光芒從對方黑色甲殼上陶瓷裂縫般的傷口中迸射而出，虛空母獸發出了淒厲的慘嚎，足以震動一個大陸的哀鳴隨著氣態巨星的風暴傳遍星海，但無人能聽見它的聲音，因為蔓延的核子烈焰在同一時刻焚盡了一切能夠傳遞音波的氣體。

細胞變為焦炭，淋巴徹底枯幹，母獸的軀體從最中心處開始分崩離析，如同一塊碎裂的餅幹。

從太空俯視，能夠看見，一個巨大的金色碗狀能量罩緩緩凸起，出現在海神星表面，而在裏面，一個黑色的巨大身影正在掙紮，然後寸寸化作灰燼。它虛空母獸體內殉爆的能量核心外溢的能量形成的，而伴隨能量罩逐漸擴大，一個更大的火焰圓環如同新星般擴散至海神星的其他部分，直到它邊緣處火焰的溫度不足以點燃氫氦氣體為止。

而在烈陽墜下的中心處，已經徹底變成一個巨大的火炬的虛空母獸體內，火焰還在繼續燃燒，那顆被喬修亞拋出的人造太陽正在持續吸入周圍的氫氦聚合氣體和母獸的血肉並入自己，加入它的燃燒，和之前喬修亞使用的烈陽閃光不同，在海神星這顆氣態巨星上它有著無盡的燃料，足以將母獸燒成灰燼，如果沒有意外，它甚至能夠一直持續燃燒，直到火焰席卷整個巨星——那個時候，海神星說不定就要改名成火神或者炎神星了。

但一個突兀出現的黑色空間終結了這個可能。

就在虛空母獸的思維中樞和能量核心被烈陽閃光徹底破壞的瞬間，喬修亞便與脫出的諾查丹瑪斯一齊抵抗海神星的引力，遠離爆炸中心，朝著中庭人的艦隊飛去，但在一陣令人感覺渾身發冷的陰森能量波動橫掃星空後，他們便立刻警覺的回頭。

隨即，戰士與老法師便看見了，一片位於金色火海中央的黑色空間。

“是虛空母獸體內中心的那片黑色空間！”喬修亞幾乎在一瞬間就認出了那黑色空間的本體，但他卻疑惑無比：母獸的能量核心都被自己的攻擊引爆了，為什麽這個東西還在？可還沒等戰士想明白這點，那片突然出現的黑色空間便在核聚變的高溫中急速消散，可與此同時，一股冰冷而磅礴，似乎來自虛空另一端的能量從這空間中湧出，溢散的能量熄滅了喬修亞投出的燎原火種後，便仿佛消耗掉了所有能量，和它突然出現那般，再次突然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