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天涯、蝶舞(下)

“……那天晚上,他們在一起很久。蝶舞告訴他一定不可以對自己的生命失去信心,因為他還有她,她會盡自己的全力,讓自己的家族,讓天涯所在家族的最高決策者去尋找解決伊斯洛卡的方法……但是,伊斯洛卡病毒在那個時候從來就沒有被治好過的先例,最長的,也根本活不過幾年。為了讓他可以堅持,她取出了之前做好的一根長長的紅色繩子,一端綁在了天涯右手的尾指,一端綁在了自己左手的尾指上。”

淩塵的視線變得朦朧,那天晚上發生了每一幕,他都還清楚的記得……就算到自己真正死亡的那一天,他也不可能忘記。

“這根呢,是月老將我們兩個緊緊牽連在一起的紅繩,紅繩的一端連著你,另一端連著我。天涯哥哥,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嘻……意味著,從現在開始,我,軒轅蝶舞,成為了天涯哥哥的妻子,今天是,一輩子都是。而天涯哥哥,成為我軒轅蝶舞的丈夫,我們會永遠在一起,不管發生了什麽,都不會分開,誰也不可以離開誰。”

皎月之下,少女抓著少男的手,閉上眼睛,向著天空虔誠的禱告:“我軒轅蝶舞,願意成為天涯哥哥的妻子。我和天涯哥哥是同年同月同日生,更願與天涯哥哥同年同月同日死,今生只屬天涯哥哥一個人。請上天見證我軒轅蝶舞說過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如有違背,萬劫不復。請上天祝福我和天涯哥哥無論發生了什麽,都可以永遠在一起。”

就這樣,那個女孩用與年輕不符的認真與虔誠,面對身染可怕病毒的男孩,發下了以詛咒自己為代價的誓言,將自己才剛剛開始的一生,綁在了這個隨時可能死去的男孩身上。

“……原本萬念俱灰的天涯生出了無比強烈的求生欲望,為了蝶舞,他必須學會堅強,絕不可以死去。因為他離不開蝶舞,蝶舞也離不開他。那天晚上,他們在小河邊一直停留到臨近黎明,然後,蝶舞將他背起,送回了之前關著他的那個小屋子裏。那個家族的防備極其的森嚴,就算是一只蒼蠅進入也會被馬上發覺,但是,那天晚上無論是蝶舞把他帶出,還是送回,都很奇怪的沒有驚動任何人。分離的時候,蝶舞輕輕的吻了他……那是天涯第一次被女孩親吻,也是他第一次親吻女孩子。伊斯洛卡病毒很容易通過口水傳染,天涯當時在抗拒,但是全身無力的他根本抗拒不了蝶舞……蝶舞是在告訴他,無論他變成了什麽樣子,她都不會有一點一毫的排斥他,甚至願意和他一起感染伊斯洛卡。”

“蝶舞,她真的,是一個好善良的女孩子。”淩水若輕輕的低念,在腦海中描繪著淩塵所陳述的情境。隨著淩塵的講述,她越來越渴望能見一見那個叫“蝶舞”的女孩子,感謝她對那個叫天涯的男孩子的所有好,感謝她在他最絕望時的陪伴和不離不棄……就如哥哥,在她最絕望的時候始終不離不棄地陪伴著,她能在伊斯洛卡病毒下支撐三年,唯一的理由,就是淩塵。

“蝶舞走後,黑暗中就只剩下了天涯一個人,那時的天涯咬緊牙關,抗拒著身上的無力感,努力讓自己不再脆弱,他想到的,全部是讓自己怎麽盡可能活下去,而不是頹然面對可怕的伊斯洛卡。但是,就在蝶舞離開十幾分鐘後,那個屋子的門又忽然被打開,黑暗中,幾個穿的特別厚實的影子快速的闖了進來,天涯還來得及發出聲音,嘴巴就被什麽東西堵住,然後,他的身體被提出,丟入了一個厚厚的大袋子裏。”

“啊!”全身神經都處在緊張狀態的水若發生一聲驚喊。

“天涯完全不知道發出了什麽,他的口中被塞入了東西,發不出聲音,他感覺到自己被扛起,然後快速地奔走,然後,又被狠狠地丟到了什麽東西上,那時天涯的身體無比虛弱,在被丟下時,他眼前一花,很快的昏了過去,在昏過去的時候,他聽到了汽車發動的聲音。”

“他們要把他帶到哪裏?要對他做什麽?”淩水若在這個時候終於忍不住插口,她的兩只小手手心裏已經全身緊張的冷汗。

淩塵繼續平靜地講述:“天涯再次醒來的時候,是被再次狠狠地摔下之後,他被丟到了一個冰冷,但似乎並不太堅硬的地方,然後,他感覺到有越來越多的東西從自己的頭上灑下,將他的身體壓的越來越重,他的呼吸,也越來越困難,然後,他終於明白,灑在他身上的,是泥土。他正在被埋入一個很深的坑裏。”

淩水若的身體顫抖起來。

“天涯拼命地想要掙紮,但身體虛弱的他,在厚厚的泥土之下根本連動一下都不能。他口中依然塞著東西,連發出聲音都不能。逐漸的,越來越深的窒息感讓他最後的意識一點點消失……他知道,自己要死了。他放棄了掙紮,任由自己的意識離自己越來越遠,最後的力氣,全部用來回憶他和蝶舞在一起的每一幅畫面。他不怕死,但他那麽害怕如果找不了他,蝶舞會不會傷心欲絕,肝腸寸斷。因為就在今天,她才成為了他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