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同室操戈

呂青鳥做出如此決斷,是甘冒大風險的。

他是在賭一把,是在冒著河中關退路供給線被叛軍切斷的奇險,他必須保證河中郡城前線,與牛耕田叛軍保持兵力上的大致相等,才有可能取得這場大戰役的最終艱難取勝。

但這樣做,即使取得勝利,事後呂青鳥也極有可能被督府文官系統扣上“貽誤軍情”“見死不救”這樣的大帽子。

當然,呂青鳥有此選擇,也是出於全盤的著想。

第一,安帥領銜考核團親自視察新成立的藍鯨水師,自己的親生女兒“龍女”呂小蠻更是自幼在柳河邊長大熟知水性,新水師的戰力,還不至於連大河之上虛張聲勢的千把叛軍遊船都打不破,只要水路威脅解除,圍攻河中關的姬司晨必退無疑;

第二,羊踏石陸地上被柴安國層層阻擊在河南關下,這從另一方面,也可以證明了河南關一線的遼東守軍守衛有方,短時間應該能再撐上一段時日。

第三,兩路叛軍都屬於千裏奔襲,所謂奔襲的主要優勢,就是占據悄無聲息攻其不備,就像李虎臣的刺蛇行動,萬裏奔襲一路雞犬不留連滅數國,堪稱軒轅大陸歷史上的絕對奔襲戰例經典,教科書一般的示範;可是白衣軍的兩路奔襲行動,如今都已暴露在陽光之下,隨著我軍的驚覺和增援,他們的優勢已然完全喪失掉,沒有了優勢的他們,又能堅持多久呢?

第四,如今的河北軍區地面,五分之四強的地區,都掌握在遼東狼牙的手裏,早就已經不是當年白衣猖獗的時代,不說別的,“夜叉”柴安民只是個開胃小菜,從遼東大後方還會有六個幾乎同等戰力的地方警備民兵,正披星戴月急行軍,沿著大河床陸續趕來河北戰場參戰,在這種大環境中下,白衣軍即使有超過十萬人的大兵團,都很難再在這幅員遼闊、四面皆敵的河北打開新局面,更何況是兩只長途奔襲的疲憊之師!

基於這四方面考慮,呂青鳥力排眾議一意孤行,心裏還是多少有點小九九的。

阿史那野南下劍門不在,遇到這種事,面對督府文官新貴的集體責難,應付地方豪強民兵系統將領的群起攻之,即便貴為安帥手足的的小野同學,恐怕也要頭大,更何況自己還是出身旁系的平盧軍順將。

此前阿史那野一時輕敵導致大敗的情形還歷歷在目,教訓不遠,真所謂前車之鑒後車撒氣,呂青鳥鐵了心秉承步步為營穩中求進的戰法,跟白衣軍死扛硬熬,看誰先撐不住掉鏈子。

這個档口,河南關有情報發過來,是河南關守將“大膽校尉”宇文寬的兩則軍報,一則是高捷,羊踏石在河南關下被柴安民攪局,數日難以通過,再加上死傷甚眾,於昨夜淩晨,終於放棄援助河中郡城的計劃,率隊撤回自己的一畝三分地。

呂二先生高興壞了,拍案大笑,可當他看到第二則軍報時候,又轉臉鐵青,氣得破口大罵,那軍報寫的明白,賊軍退後,豺澤師團的一個營長打掃戰場收拾戰利品的時候,河南關上一個原河北降軍團長不要臉的出來撿便宜,兩個不是一個系統的軍官,就因為一個汽車大探照燈吵了起來,兩個家夥都是軍人血性,越罵越兇,最後演變成同室操戈,降軍團長抽槍速度稍慢,被民兵營長一槍開了瓢,當場搶救無效死亡,宇文寬得知拜把子兄弟被豺澤的人幹死了,火冒三丈,帶人就把肇事者民兵營長抓起來一頓烙鐵皮鞭老虎凳辣椒水,柴安民那護犢子的,也不是個吃素的,聞訊之後,領著兄弟們圍住了河南關,槍炮對準城頭,叫囂著不放人就硬攻進去搶人,雙方僵持不下。

這下沒把呂二先生氣死,接通河南關電話,大罵宇文寬王八蛋,這回人家豺澤民兵師死了那麽多人打了這麽打一個阻擊戰,你們降軍躲在關城裏看熱鬧不出來幫忙不說,還恬不知恥的戰後跑出來撿漏,還要二皮臉嗎?誰的戰場勝後有誰來打掃戰利品,這是千年不易的無文規定,但凡是有一點尊嚴和氣節的軍隊,都會視這種越界打撈行為為一種莫大的恥辱,有種你們自己去叛軍地盤打搶啊,瓜分爭奪友軍的東西,你們算什麽東西啊,還把人家扣押起來了,這擱我也得急眼啊,宇文寬你腦子吃屎了嗎?!

電話那頭宇文寬唬的一聲不吭,連忙下令放人,親自給那位暴脾氣的營長大鍋賠禮道歉,那頭柴安民外粗內細,也知道進退,這個胖軍官曾經在監軍府助過安帥和野少一臂之力,有些小恩惠,自己也不好太過給對方難堪,更何況人家確實付出了一條命的代價,也就順坡下驢,把惹事的那爹從營長連降三級貶到班長,其實也就是做做樣子,以那家夥打仗的狠勁兒,用不了半年又升回來了,雙方算是握手言和別扭一筆勾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