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大漠飛鷹

我殺羊手法極利索,只一會兒的功夫,便把整只羊剔剝出來了,草地上連半滴血都不沾,羊皮也順手晾在了樹杈上,羊血和內臟本是用來做餌捕獸用的,我提著羊肉,用刀割剁成三五斤的大塊,下鍋煮了。

在殺羊煮肉的功夫,小刀也笑盈盈的來拾柴添火,過不多時,香氣四溢,拿白水煮、不加任何調料的手扒肉,就端上石桌來。

大概都是餓了,我把這出鍋後的大塊連骨羊肉,翻來掉去撒些山下買來的細鹽,使之顯得肥腴鹹香,然後便是雙手把牢羊骨頭兩端,半張臉兒紮進肉裏,叉開十指吃得滿腮油膩。

矜持的小刀女孩兒家家還斯文些,一手攥著大塊肉,一手用匕首切割成小塊,蘸著碗裏的鹽水吃。片刻之後,兩人風卷殘雲,手扒羊肉吃了個精光,桌上只剩骨頭了。

小刀正收拾殘桌間,我的笑意突然僵在了臉上,旋即猛踩幾腳,將欲滅未滅的火苗奮力踩滅,喘著粗氣向兩個呆頭愣腦的師妹做出個“噓”的動作:“有人來了!”

戰火荒落,滿目淒涼。

沙道上亂哄哄的都是難民和散兵遊勇,我扯住一個白頭翁問詢,才知道西康反戰聯盟的尉遲黑石在“黑石城”吃了敗仗,北漠騎兵正以虎狼之勢撲向“黃沙城”,城中百姓已經扶老攜幼,紛紛驚慌外逃。

怪不得尉遲黑石和申屠黃沙主動加入反戰聯盟無事獻殷勤,原來是開罪了北漠人,我和小刀心亂如麻,惶然不知去處。

兵民混亂,牛羊塞途,車馬奪路,呼爹喊娘,哭聲盈耳,一派末日降臨氣氛。

我們被裹在逃難的流民隊伍裏,死死地扯住了彼此,生怕在這場戰禍裏被人流沖散,直往“黃沙城”方向奔逃。

逃出不遠,後面火光大起,隱約有喊殺之聲,沙道上的流民呐一聲喊:“北漠人追來了!”慌不擇路,四散而逃。

眼見左小刀“哎呦”一聲在坡上岔錯了腳,幾乎就要一路滾落下去,我伸手及時將她扶住。

只是這一耽擱,一隊北漠騎兵已呈扇形兜轉過來,將他們男女老幼百余人圍在當中,馬匹嘶鳴,軍器雪亮,嚇得圈子裏的黑石城百姓你推我搡,雞飛狗跳,哀號悲啼。

這四十多名梳著古怪髡發發式的北漠武士,手裏提著眉間刀,口裏打著銳利的呼哨,策馬圍著驚慌欲死的百姓繞圈,囂張狂妄,猶如一群去羊入虎口的草原狩獵者。

見漠北人來勢兇猛,距離較近的“黑石城”百姓紛紛躲閃,他們能避過甲馬鐵蹄,卻躲不過馬背上的長刀,鐵騎飛馳而過,白光就是一閃,數十個男女,身上便被劃出刀口,可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後面的鐵騎一騎接著一騎馳過,那數十個百姓連手裏用來護身的鎬耙都沒來得及伸一下,就已經變成了渾身是傷口的血人。

北漠人渾如九幽冥府之下殺出來的群魔,瞪著血紅的眼珠子,揮舞著手中長刀猛砍猛殺。手無寸鐵的婦孺被沖殺得七零八落,毫無還手之力,土坡淪為任人宰割的屠場。

一乘鐵騎直撞向慌亂人群中的小刀,馬背上的剛烈大汗見小女子豐滿艷秀,手中馬鞭一伸一吐之間,纏住她的柳腰,硬生生拉扯了過去。

小刀尖叫一聲,花容失色的拽住馬鞭,死命往回掙脫,但奈何力氣弱小,整個人兒仍是一步步向獰笑的敵酋臨近……

剛烈大汗放聲淫笑:“小姑娘這無對顏色,世間少有,便是我部族裏三百麗姬,與你站在一起,也都好像是從地底裏冒出來的不堪稼禾,一身是泥!”

我看得真切,義憤突湧,膽氣陡生,探臂抽出腰間長刀,“呼”地將勒住師妹的馬鞭斬斷,大喝一聲,出手如乳虎,一把剛烈大汗馬頭抓住!

雖然年紀輕輕,但我一身力氣仍是令人咋舌,吐氣揚聲,硬生生的單手將連馬帶人的重達數百多斤物事,擲出十多米遠!

小刀跌坐倒地,我攜扶她的腰肢,喘息未定,又有十多乘北漠騎士,圍在我二人身旁快速的旋轉,讓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

時間不大,我倆已分辯不出有多少敵騎,只覺得自己周圍到處都是飛馬,到處都是刀光刺眼。

那剛烈可汗從馬身下爬起,怒不可遏吹了聲口哨,飛旋中的北漠馬隊同時探出數把長刀,還沒看清楚怎麽一回事,擋護少女的我身上頓時多出十多條刀口。

馬蹄翻飛,春泥踏濺。

渾身冒血的我,發瘋了一般舉刀帶著師妹橫沖直撞,但無論沖到哪個方向,剛到包圍圈近前就被哪個方向的騎士逼回圈子中間。

剛烈可汗又是一聲呼哨響起,刀光頓盛,我身上又多出十多道創口。如此反復四、五個來回下來,我已經徹底成了不折不扣的血人!

我的悍勇堅忍,已令騎兵中一個年約十一、二歲,背挎長弓,腰間掛滿四個箭袋,身姿挺拔,面目英武的金冠少年失去了繼續出手的勇氣,他嘆口氣道:“兄弟,為了一個女人丟掉大好性命,何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