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4章 王國的機會

奔狼之年後,風精靈歷史上最傑出的軍事家、當時還未任至元帥一職的灰山之王夏格利芬在他的著作之中言及:“如不能對瑪達拉軍隊中的屍巫形成有效殺傷,那麽就無法真正擊潰一支亡靈的軍隊。”但這朵布羅曼陀的黑玫瑰真正被擊敗時,在河谷中潰敗的骨頭架子其實和一支四散而逃的人類軍隊並沒有太大差別,亡靈們漫山遍野地向後逃跑,由於已經失去了指揮,屍巫們帶著自己召喚的骷髏各自為戰,形如一盤散沙,來自亡月之海的亡靈領主們雖然還能約束住自己的屬下,但它們一心只想要逃跑,已經了無鬥志,眼下的血杖大軍事實上已不能被稱之為一支軍隊,從上到下都失去了作戰的目的與意志,只為保存自己而掙紮,與安培瑟爾時那些被擊潰的北方貴族的軍隊一無二致。

不過仔細觀察,還是有些細微的差別,人類在大軍敗亡之下的逃亡往往是因為向內心之中的恐慌動搖與屈服,亡靈的感情中沒有這兩種因素,它們保存自己僅僅是出於理智的選擇,不會發生因為恐慌而自相踐踏、或是被人像是趕鴨子一樣殺死而不敢回頭反抗的狀況。如果它們被追上,就會停下來還擊,只是出於黑暗生物自私的天性,它們絕對不會對附近受到攻擊的同僚加以援手——即便是那麽做或許對它們更有利。

雅克伯爵與布蘭多在河谷中並肩而騎,看到這一幕十分感慨:“原來亡靈軍隊也不過如此,它們一樣會犯錯。”

“亡靈不是自然之物,沒有人比它們更了解生與死之間的奧秘,因此它們從根源上消除了凡人心中對於未知的死亡的不安。沒有對於生命的眷戀,所以它們也不會感到沖動,不會產生狂熱這種心態,然而沖動與恐懼不過只是所有負面情緒的其中之一,貪婪、自大、虛妄與自私,都會讓它們犯錯誤。”布蘭多在馬背上看著河谷中戰局的進展,一邊向這位維埃羅大公身邊的近臣解釋道。

雅克伯爵默默點了點頭,他有些深刻地看了這位同為伯爵但卻年輕得過分的領主大人一眼:“伯爵先生似乎十分了解那個黑暗的國度?”

“我總是要設法去了解自己的敵人,王國的敵人。”布蘭多看著這位來自雅克·讓金地區的伯爵大人,他知道這個人;雅克·讓金在維埃羅行省與卡拉蘇行省的邊境上,這位伯爵大人在歷史上也是與瑪達拉打過交道的人,雖然對方身上南面有些這個時代埃魯因貴族共通的毛病,但他對於那朵布羅曼陀的黑玫瑰的認識,還是要比其他一無是處的貴族大人們深刻得多,難得的是這個人在歷史上還深得維埃羅大公的信任。

“莫伯托先生。”他繼續說道:“我建議您不要因為今日所見的這一幕,就小看我們對面那朵黑色的玫瑰。”

“自然不敢再小看,我幼年時看父輩在冬獵中帶回熊和狼一類的獵物,心中總認為這些森林中的猛獸不過如此,後來有一次有幸讓一頭狡猾的家夥在我身上留下記號,那道疤痕至今還留在後背上,從此讓我明白絕不能小覷自己的任何對手。”雅克伯爵打了個比喻,讓布蘭多明白他說的其實是今日之事,意思是今天發生的一切,他絕對不會輕易忘記。

布蘭多也相信這一戰會給對方留下一個深刻的印象,這也是他本來的目的之一:不讓這些貴族們吃到教訓,他們就不會明白自己面對的是什麽樣的敵人,只有讓這些人明白真正的威脅所在,在外力的逼迫之下,王國才能盡快走上那條他想要的道路。他微微笑著搖了搖頭,繼續揭瑪達拉的老底:“但莫伯托先生現在心中所想的,一定是認為已經掌握了這些骨頭架子的弱點,若這麽想,那就大錯特錯了。”

雅克伯爵顯得有些愕然:“為什麽這麽說?我認為伯爵先生您形容的它們十分有道理,那些骨頭架子的確有那樣的弱點。”

“那是亡靈的天性,就像是人性一樣,莫伯托先生,人類會恐懼,但托尼格爾人,維埃羅人和蘭托尼蘭人並沒有一面對亡靈就潰不成軍,人類會沖動,會貪婪,人性也一樣虛妄自大,自私自利,但我們的王國,文明與秩序卻並沒有因此而崩潰。那是因為我們還具有社會性的第二屬性,瑪達拉人也是一樣,它們曾經是一盤散沙,但今天我們擊敗的血杖卻已與過去遠遠不同,這一點我想大人您一定深有體會。”

“但伯爵先生,您恐怕沒有想過,今天我們所看到的瑪達拉,仍舊是一個假象。”不等雅克伯爵點頭,布蘭多就繼續說道,後者聽了這句話張了張嘴,顯得十分吃驚的樣子,但布蘭多並沒給他開口的機會:“今天我們之所以擊潰血杖,是建立在它對我們的毫不了解上,也是建立在它還保持著一套陳舊的指揮體系上的。伯爵先生應當聽說過王國的軍事改革,但這樣的改革,在瑪達拉從七年之前就已經開始了,至黑玫瑰戰爭之前,它們已經基本結束了這一歷史使命,今天的瑪達拉至少擁有超過一千個帝選團,這些帝選團與你我見天看到的血杖的大軍不一樣,血杖桀驁不馴,其實並非瑪達拉那位至高者的嫡系,它今天在這裏被我們打敗,很有可能是因為瑪達拉那位至高者需要我們幫他清除異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