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白衣入北疆,紅衣踏中原

橫攔了曾經大口號稱天下宗師我為第一的白衣男子,江南道好一處景致也給逸散而出的勁氣撕扯的七零八落,王安風不願意引人注目,只得心裏道一聲歉,與老人和東方熙明兩人匆匆離去。

他輕功不差,老人雖然墜境,但是四品的水準還有,在這邊兒動靜引來江湖上朝堂中各種好事之徒之前已經去了另外一座城中,在客客棧當中稍微休息了一日。

久別重逢,王安風取了一壺酒和老人長談一夜。

說近來的經歷,從邊關如何入西域,如何在走北疆。

說殺入金帳王城前殺匈王,嚇得那王子膽戰心驚。

說白發蒼蒼的張纛一夫當關,威風凜凜。

說神武死卒最後一次的重逢,是生離,是死別。

老人喝了一口酒,罵一句當年就是一幫死腦筋,過去這麽多年都鉆牛角尖裏了,就應該一道雷劈暈拖回中原好好揍上一頓,把他腦子裏的水打出來。

沉默了一下又說張大旗死在那裏可能也不錯,比氣死老死強。

尉遲家的那個老頭子一輩子沒有做過幾次虧本的生意,大概也是他們這一批人裏活得最久的,不過福運連綿也有不好,這一輩子做到了上柱國,死了以後估計兒子就得家道中落,到孫子那一輩的時候估計就只是尋常世族了。

當今皇帝多少是個念舊的人,尉遲老頭子也精明,沒有做礙眼的事情,倒不至於他身死之後家破人亡,若還是太上皇,人死燈滅情分用完以後,該下手的時候不會有半點猶豫。

一夜月落日升。

白發蒼蒼的老人搖搖晃晃起身,手裏杯子舉起盛住了大日初升。

然後將盛慢日光的烈酒喝完,拍了拍那兩把劍氣劍意不在神武劍下的神兵,道:“我這一輩子到這個時候,已經不願意再欠誰的什麽人情了,那個老小子縱有千萬般不是,這一次借給我兩把劍,我要給他還回去。”

“我斬一次昆侖,再替他走一次江湖,看看能驚起多少條草莽龍蛇,也算是還了他的情分,到時候你入天京城,對著那老頭子把這些年的氣勁兒都要回來。”

……

江南道有一襲白衣奔走入北疆。

獨孤摩訶走了旁門,借助不比昆侖山差的靈山氣機強行修出了道門長生蓮,一息生一息滅的假長生境界,與王安風佛門金剛不壞的體魄拼了個勢均力敵,還沒用出真的本事,就被墜境的老人一劍斬破了氣機脈絡。

白衣前後各有一道血痕,如同被一柄長劍透體而過,鮮血淋漓。

畢竟曾有一劍陸地神仙,哪怕只是一瞬,也看到了天下最高處的風景,再蓄勢刺出的一劍多少有不同,這一劍仿佛將他三十年在體內鑄成的精巧蓮池打出個難看的缺口。

長生氣機連綿不斷從體內奔湧而出,體內蓮花一朵跟著一朵枯萎。

可他行過之地,本有枯萎老林突然反而還春,過了花期的野花都開得撲面來一股香氣,獨孤摩訶一起身躍過大江,大江大河有十裏紅鯉競相跳躍而出,陽光之下仿佛要化作騰龍群蛟而去,景象熱烈活潑。

他大步奔向玉壺,可終究隔得太遠,被曾經的仙人以耗盡了一柄神劍上氣機斬了一劍,傷勢不算極重,卻很難痊愈。

他面色一日白過一日,眼底血色一日紅過一日。

三十年冰冷的玉壺山壓制下的魔性重新占據上風。當年那道人自知不是他對手吞下了半本道藏,剩下的部分沒有武功典籍,大多都是心境修行,想要讓他苦思冥想,最終化去心中戾氣。

可是獨孤摩訶走錯了道路,本是道門一視同仁的大道,走成了視天下萬物眾生而芻狗,我獨在上的偏路。如同瘋魔一般掠過城池村鎮,剛開始的時候猶自還有高手不屑向尋常人出手的自矜自傲。

向村中女子討了一杯茶解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鮮血淋漓,告辭離去。

出城之後心念中魔性浮現,沖入群狼中。

第二日有人見到數十具狼屍倒伏在地,精血幹癟,仿佛化作幹屍。

再次嘗過了血氣,原本殘存心氣被壓制,枯坐一夜,大笑回返城中。

看到了那曾經給他捧出一碗茶水來的秀麗女子,女子朝他微笑,好奇這個俊秀的少年為何去而復返,獨孤摩訶大笑,伸出右手折斷女子脖頸,然後流下兩行血淚。

原本從雙瞳中暈染而出,蔓延到鬢角的血色越發濃艷。

男子雙瞳黑色返赤紅,氣機反倒詭異地穩定住。

旋即繼續出城奔走向北疆。

宛陵城外的山川中有一座小道觀,道觀裏面只有一名看上去很年輕的女冠,還有個被從這個年輕師父從死生口裏撿回來的小道士呂純。

小道士對道觀裏供奉的神仙都極不客氣,每日上香都只是將香火插在銅爐裏讓那些神仙自己去分。女冠則整日裏發呆,盤坐在自己取名為釣魚台的大青石上面釣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