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北疆的雄鷹

王安風身上的傷勢主要是在西域樓蘭,強行提氣鏖戰八千騎,斬騎三千導致,這數日在吳長青手下調養,已然痊愈了八九成,剩余些許,倒是不好用藥石之力了,若是能自己調養好便更好些。

天地蒼茫,王安風騎一匹尋常馬兒,漫漫往前。

在西域,在中原,都沒能夠看到這樣純粹的藍天。

草原起伏,極遠處能夠看得到隱隱約約的冰川,一片冰雪肌骨。

那座山是北疆的聖山,中原的名字是玉壺雪山,冰川融化,順著山勢滾滾而下,流經了整個北域的草原,是聖河,北匈族中,多有唱誦英雄和雪山長河的詩篇,豪邁粗狂。

黑馬順著河流小步跑著。

王安風雙目微闔,呼吸之間,氣機自然吐納。

中三品求一順心意,他此刻氣機騰騰而起,仿佛沒有極限和關隘一般,悠然吐納,天地與我渾然為一,道門無我境界,佛門禪定,不過如是,便是心境不染塵。

一氣復一氣,步步登天梯。

一念復一念,吐納上昆侖。

歷經數次常人難以想象的大戰,他心境已經足夠堅定,除非有絕世高人不惜自降位格,和他辯道,以身證道,他的境界在短時間內不會有絲毫的遲疑,所行所殺,皆澄澈如明鏡。

所謂四品至三品,難倒天下小宗師的天門,已然被打開。

只要他願意,此刻一步踏出,便是風起雲湧,是貨真價實的宗師。

只是這樣無數人朝思暮想的境界,他只是在門口頓了頓,便又重新走了回來,安然坐在馬背上,悠悠往前。

他已然明白了,如果中三品是領悟天地。

那麽上三品,求的便已經不是天地,而是自己。

所以一言出而為天地法。

所以五指之間,因果輪轉。

未曾到達這樣的境界,踏過天門,又有如何?

若是達到這樣的境界,所謂天門,不過,又如何?

這樣寧靜的狀態被一陣馬蹄聲音打亂。

王安風睜開眼睛,看到遠處行經過河流,有百騎彩旗招搖而來。

然後似乎是發現了這邊慢慢往前的王安風,那邊分出了十數騎,縱馬往王安風這邊奔騰過來,騎馬的都是肩膀寬闊的匈族漢子,沒有穿重鎧甲,背了強弓,馬鞍的旁邊掛了一壺箭,屬於騎射軍。

靠近之後,圍繞著王安風圍成了一個圈子,馬蹄踩踏大地,悶聲若雷霆。

為首的匈奴人勒緊了韁繩,將那馬控制著停下了腳步,頭上的黑發編成了一股一股,然後用銅環梳好,像是炸開的雄獅鬃毛,晃了晃腦袋,銅環碰觸,丁零當啷的一陣響。

他甩動著手中的馬鞭,皺緊眉毛,攔著王安風,大聲道:

“你叫什麽名字?是哪個部族的人?!為什麽在這裏?”

“不知道這裏今日不準隨意經過嗎?嗯?!”

“沖撞了貴人,你有幾個腦袋夠砍的?”

王安風面色不變,從容答道:

“我?”

“我是草原的孩子,天地是我的帳篷,雪山是我的景,我哪裏不能夠去?”

此次出來,是因為按照贏先生所說,他無法在少林寺停留太長的時間,否則自身似乎會受到影響,再來,契苾何力似乎也快要到了,他最好提前出來和他接觸。

契苾何力。

那是他還在扶風學宮時候,救下的拓跋月的部族。

他曾予後者一份武功典籍,之後,這位性子倔強的車師人便為他所驅馳,只是之後數年他潛修於山林之中,一直都是贏先生派遣事項。

算起來,這還是他自當年之後,第一次主動聯系後者。

契苾何力這四五年間離開了車師國,也是放牧為生,正好作為他的偽裝。

只是沒有想到會提前遇到麻煩,本來以他的氣機,在借助神兵天機的靈韻之後,能夠在雙方接觸之前,提前退避開來,只是先前晉入了無想無念的境界,氣機流轉,雖然圓融,反倒不復先前警惕,未能主動發現對方。

但是在這個時候,最好不要和對方發生沖突。

他此刻已經換了一身北匈族人常常穿著的皮質衣服,因著先前惹惱了宗師,不知此地宗師是否有什麽手段,是否能夠認得出他自己的易容手段,此刻的易容是先生給的面具,而不是自己的功法。

那面具薄如蟬翼,即便是在中原的江湖當中,也是難得一見的寶貝。

只是不知是否是先生的某種趣味,此刻給他的面具瀟灑而有曠達氣,穿著北疆的袍服,腰間拿著藍色緞子一紮,插著一把短刀,兩柄匕首,看上去有豪氣,一表人才,若論外貌,雄健英武,卻是比他先前更出色些。

那大漢聞言微怔,上上下下,狐疑地打量了他一眼,令屬下仍舊將他包圍,然後便回轉奔到了那百騎之前。

百騎如同水波一樣分開來,王安風看到在最前面的貴胄旗幟下面有三個人,為首一個人穿著的仍舊還是草原上的衣服,但是旁邊的一個女子,卻穿的中原的綢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