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此意難平

呂關鴻一聽這聲音,就意識到了究竟發生什麽事情,面容神色驟然變化,猛地起身,趨步往前,果不其然,從窗戶一側,看到遠遠地奔來了騎兵。

數量之多,幾乎要將荒原全部占據。

這些精銳的騎兵原先似乎故意放慢了速度,等到這個時候靠近了,方才驟然爆發,開始了沖鋒一般的前行。

包裹了馬蹄鐵的馬蹄重重砸在地上,濺起灰塵。

聲音如悶雷滾滾,掠過天際。

呂關鴻心臟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動。

這樣和噩夢中幾乎一模一樣的一幕出現在了他的面前,讓他幾乎有些喘不過氣來。

夢中的時候,他馬上會面對著刺穿心臟的鐵槍,可是現在,那些騎兵卻只是將這一小片綠洲團團圍住,便即勒馬,不再前行。但是那種壓抑到讓人發瘋的感覺沒有絲毫的消散,反倒是因為最後這一停,變得越發濃郁。

然後呂關鴻看到自己好友的獨子回頭看向了一名披堅執銳的將軍,指著這個方向,不知道在說些什麽,臉上露出了討好的神色。

那名武將看了看小小綠洲中的屋子,看到了外面的猛虎和赤色的瘦馬,微微點了點頭,然後擡起了手中長槍,手腕一震,長槍的槍鋒發出了一聲尖銳的呼嘯,徑直將滿臉討好的中年男子釘殺在地。

武將神色漠然。

鮮血從十字裂口的傷痕中湧出,染紅了大地,帶路而來的中年男子面容上滿是不敢置信,掙紮兩下,不再動彈。

那名武將拔出十字騎槍,驅馬往前,停住,開聲喝道:

“風梧,出來吧!”

“這一次,你們逃不掉了……”

“我等本就已經知道爾等的動向,此時雖只我等,但是大軍已經在不遠之處,斥候已去,頃刻之間,鐵蹄踏處,就要讓你等死無葬身之地!”

“若是束手就擒,或者還有活命機會。”

“執迷不悟,只有死路一條!”

呂關鴻手掌下意識攥緊,此刻方才明白,為何如此偏僻之處,消息也傳了過來,原來巴爾曼王抓捕他們兩人之心,已經濃重至此,原來他們動向竟然一直都被看在眼裏。

好友獨子死亡,他心中沒有憤怒或是暢快,唯獨剩下悲涼。此刻竭力想要去看看來了多少人,卻只能夠看得到密密麻麻,沒有邊際的陰影。

戰兵,全部都是精銳,如此戰騎,幾乎已經超過了前面所遇到的所有追殺。

呂關鴻的心中滿是痛苦自責。

如果不是自己。

如果不是提議。

但是一月追殺,他也已經不是原本的模樣,按捺心神,轉過頭來,看到了王安風,看到他還是那樣沉靜,深深吸了口氣,擡手輕輕拍了下嘴巴,苦笑道:

“我這還真的是烏鴉嘴,說什麽有的沒的?”

“這下子,就真的要死在這裏了。”

王安風將最後的食物放入嘴中,咀嚼咽下,搖了搖頭道:

“不,還有機會。”

“我來的時候看到了,後面還有一條小路,應該是原來的主人為了對付沙盜而開鑿出來的,如果從那裏走的話,還有機會繞過封鎖。”

阿頓惱怒叫道:

“有小道有什麽用?”

“外面那麽多的騎兵,怎麽都跑不掉的。”

“要完要完,當時就應該直接扭頭就走的!”

王安風起身,整理了衣裝,心中呢喃,看向了外面的封鎖,一個月的時間,終於到了這一刻,比他想象地更早些。

反正這一幕總要來的。

他右手擡起,沉靜地握在了腰間的兵刃上面,手中的兵器是一柄斷折的鋼槍,沒有了槍刃,但是正可以用來當作短棍,無論刀法中的劈和抽,還是劍法中的部分招式,都可以應用。

徐傳君正皺眉看著外面軍勢的時候,聽到了淡漠的聲音,道:“你們從後面走,某從正面。”

聲音頓了頓,道:

“先生所說不錯,但是,尚且還有另外一種解法。”

徐傳君微微一怔。

但是不及開口細問,人已經走出。

外面很冷,最近最冷的一天。

是冬日所獨有的肅殺氣氛,而在更前面,是密密麻麻的敵人,不像是鐵浮屠那樣渾身重甲,但是手中所持鐵槍在冬日的陽光之下,仍舊散著致命的冷光。

王安風微微活動了一下身軀,雙手握緊了手中的兵器。

對面的武將似乎根本沒有想到,王安風竟然會這樣光明正大地就走出來,臉上怔了一下,旋即伴隨戰馬嘶鳴之音,人馬俱驚,連連後撤。

與傳遍安息的惡名相同。

眼前之人的兇悍也同樣近乎天下皆知。

以一人,敵國。

整片騎兵都陷入了沉默當中,他們是巴爾曼王麾下第一等的精銳,每一人都是入品的武者,曾經結陣困殺過中三品的武者,但是這個時候,只覺得心中隱隱慌亂,手心中滲出滑膩的汗漬,幾乎有些握不緊槍。